“你——”子車世想掙開周天的手,可快觸及到時又快速避開,不願意搭理他,家裡那個還沒死這邊又讓蘇水渠多了一個兄弟!
:“周兄的好意在下心領,實在是有些事要處理。
”
旁邊的小童冷冷的瞥周天一眼,你還不給少主面子!
當着少主的面跟三少爺眉來眼去,當他們少爺死了嗎!
呸!
三少爺死了他們少爺也會活的好好的!
陰魂不散的三少爺!
周天是真希望子車世留下,誠心誠意的挽留,這麼晚了,夜路不好走:“要不進屋跟我說說水渠的情況?
”
陸永明恰到好處的走來,低頭哈腰的道:“回太子,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
“你看,都收拾出來了,明天我們攻打大寇,你也看看情況,正好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這次出手我也有些疑慮,想讓你幫我看看有沒有軍事上的人物幫我合計合計,留下吧,真需要你。
”
子車世因周天的話有些動搖,畢竟他來就是為了周天,再看看周天真心留他,臉色好了一些,已經不那麼排斥。
子車頁雪突然飛過來,靠在周天身上,笑容出奇的俊美:“二哥,小天說的對,這麼晚了無需急着回去,讓小天去飛隻鷹,二哥留下。
”
子車世動搖的表情瞬間隐沒,連最後一絲溫和都險些些挂不住,堅決的掃開周天的手,直接往外走:“不用,區區夜路而已。
”
周天臉色難看的狠狠的瞪頁雪一眼,追上去:“怎麼了?
留一晚而已。
”
“不了。
”子車世說什麼也要走。
頁雪被瞪的臉色難看,不愧是殺傷無數的太子,果然是屍堆裡砌出的狠扈!
那一眼竟然也讓他覺得遍體生寒。
“子車!
你等等。
”
“不送,有機會再見。
”子車世剛掀開車簾。
本來默不作聲的小童突然在子車世身後道:“少主……大雨沖斷了來時的吊橋。
”
子車世突然毫無預警的怒道:“沖斷了接!
”
周天驚訝的下意識松開攔子車世的手,她還是第一次見子車世發脾氣,原來臉色也可以那麼……
子車頁雪詫異的回頭,不信高分貝的話是子車世說的,子車世今天怎麼了?
頁雪看着夜幕下已經呆住的兩人,差異的發現此刻的周天十分漂亮,少了發冠的束縛,一頭青絲垂落,雌雄莫辯的臉頰在月色下綻放,有種大道生天韻的神音之美,飛龍長袍墜地英氣俊秀非凡,亦男亦女的朦胧感讓她更像一部通天的木質聖經,吸引不世天才誦讀,卻翻不開蓋世華章。
子車頁雪看到這裡,驟然有些心驚,莫非二哥——?
子車頁雪趕緊搖搖頭,甩掉腦子裡的想法,縱然他和子車世有仇,也沒想過抓他這種把柄,可子車世怎麼跟周天?
子車世率先打破沉默:“抱歉,最近事忙有些反常。
”
周天條件反射的一笑,但挽留的話已經沒那麼放肆:“沒什麼,你要有事就先走,我讓賀惆給你們探路,賀惆,你跟上。
”周天笑笑,很認真的看了看子車世,眼中帶着小心翼翼的探求,但卻沒有多問:“路上小心。
”
子車世被看的有些煩亂,當周天的眼裡隐去刺人的才學之後,給人一種說不清的朦胧感尤其他現在像個白癡一樣看人……弄的子車世十分難受:“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既然橋斷了,留一晚也沒什麼不可。
”
周天的神情頓時活了,張揚的笑意挂回她的臉上,立刻生龍活虎起來:“這就對了,來,進屋談!
我正有事向你請教!
”
子車世勉強讓他拉着,還有點小小的不情願:“恭敬不如從命。
”隻是路過子車頁雪身邊時,子車世還是叮囑了句:“天寒,進去穿件衣服。
”
子車頁雪也很合作,謙遜的拱手道:“多謝二哥。
”
兩人相視一眼,彼此眼中劃過他們才懂的不平靜但又快速黯淡下去。
不一會院落恢複了甯靜,客房的燈已經亮起,今晚顯然周天不會回自己的房間。
子車頁雪站在窗口,手裡把玩着一把刻刀,不一會,手欠的把窗戶雕成了一條龍?
詫異的撫着龍頭道:“竟然是女的!
”
兩位小侍從站在外面,看了看不遠處靜站的小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小童毫不謙讓的瞪回去,三人沒營養的瞪了半天,直到眼睛抽筋了,才堪堪散開。
寂靜的晚上又刮起了大風,剛停的雨又嘩嘩的下了起來,客房裡的燈還亮着,兩人似乎在琢磨一張廢舊的書卷。
天漸漸的亮起,山林中的霧氣散開,景行山上傳來陣陣操練聲,長鞭也在啪啪作響,呵斥聲充斥山頭。
周天今早穿了件利落的山地馬裝,十分英挺俊美,連燕尾的部分都讓裁縫仿造的很别緻。
此刻她站在人群前檢閱新上任的鐵騎輕甲,這批铠甲足足比昨天的輕了十斤,弩一律換成了木質,六種武器裝備齊全,且是雙镫穩坐,可以說這是一支目前社會條件下,能打造出的最輕便、殺傷力最強的騎兵,比齊國的飛騎兵陣還輕,這也将是周天第一次檢驗馬上穩定射箭的準确率,如果不适用,她也許會換下騎兵箭陣的應用性:“我希望你們全力以赴!
今天的榮耀将是……”
子車世看着訓話中的周天,默默的站回人群中沒有打擾,突然覺的周天用兵時也很有鼓吹的本事,子車世笑的退出來,為周天檢查着馬蹄與鐵掌的契合程度,贊許的拍拍整齊等高的馬頭,有點懷疑焰宙天從小是不是在戰場長大。
子車頁雪也在其中,他站在奇怪的木質機械上,眼睛不知道在看哪裡。
天瞬間大亮,周天、黑胡率先帶着隊伍出發,黑壓壓的長隊如奔騰的洪水,快速向南山挺近,這次他們的對手是繼存城第一大寇和周圍三百裡散寇!
黑胡十分兇悍的沖在最前面,小山一樣的身形面對南山七大當家也如入無人之境,刀過頭落狠人一個,血濺到他的胡子上,更加刺激了他的血氣,邊殺邊喊聲震天:“看老子不削了你們老窩!
上呀!
兄弟們殺多地多了!
”
八百俘虜一哄而上,騎兵掃過的地方早已一片狼藉,黑胡左手一揮,大部隊戈兵橫沖,黑胡旗杆震地,右翼散戟沖去截殺,偌大的南山匪寇一個也沒跑出包圍範圍。
但也有很多人因為場面殘忍,嘔吐連連甚至腿軟。
周天在山丘上一直這麼看着,逐一讓站在包圍圈外待命的二百人說說對戰場上的看法,這些人全是參與過第一次截殺的人,也是親眷掌握在她手裡的人,他們這次的任務是看管攻擊中的八百人,如果誰後退殺無赦。
賀惆站的最近,把戈兵沖擊不穩的問題說了一下,其它的他看不出來,他又不是軍師,能看出來才怪。
賀怅第二個接上,依次類推,每個人都說了一遍,其中有個年齡很小的孩子聲音不大的說了句:“二當家揮長矛進攻的時候,左震鼓不該是三下,因為第六排矛會沖的比第一方隊快容易傷到自己的人。
”
周天眼睛微不可查的眯了一下。
子車世含笑的多看了那個方向一眼。
那個小男孩立即縮下頭不敢再說,唯恐二當家的回來,一錘子拍死了他。
評說還在繼續,關于個人體力分配,資質搭配武器等等每個人又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周天隻是聽着并不評說,冷風吹動她身上的騎裝,如一位斂藏的将軍,沉默自信。
子車世聽完所有的話,意味深長的問:“我還用說嗎?
”
周天笑了笑沒搭理他。
子車頁雪則不同,他駕馭着看不出什麼神獸的機關木器,沖入人群中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不過都能看出他腳下機器殺死的人不如他因為撞到樹上亂發脾氣,轟死的人多。
看的賀惆、賀怅都替他腦子疼,撞了那麼多下還不回來,真不知他想在戰場幹什麼,但把這小子扔戰場上當人形火藥挺好,實力強悍!
太子果然了得,能讓子車家的少爺沖前鋒。
賀惆腰闆立即值了,祈禱子車家的小少爺掙點氣多讨太子歡心,以後他們回到盛都就再也不用為太子請臉黑的歐陽将軍了,那簡直就是種折磨!
周天則一直在關注子車頁雪,她看到那隻獸形的木質獸類嘴裡可以吐出一種尖刺,腳下四方轉輪,行進速度非常快,隻不過不好控制方向,撞了頁雪很多次。
獸背上有對翅膀可低距離滑翔,腹部兩側裝着一對發射器,無數鋼珠一直在飛快射出,但準确率不高,屬于無差别攻擊的範疇。
難怪他發那麼大脾氣,這隻獸裝備的東西不錯,但殺人并不太理想,又很不好控制。
子車世察覺到周天的目光,靜了一會說道:“三弟的機巧術平步天下,當年月國花費重金曾讓他修補過一件大型攻城木器,你或許能從他那裡得到什麼。
”
周天聞言眼裡多了抹深思,她剛才确實想到了一種小型機械器可以運用于戰場,但是子車世的話又提醒了她,古代作戰攻城始終是不能忽略的問題:“什麼大型攻城木器?
”她對這方面沒研究。
子車世也不清楚,隻是見過圖形:“你可以問頁雪,他親手修過,還放言月國兵部私司那件東西必一年壞一次。
”
周天有了些興趣,但有件事也是燃眉之急:“我缺個上過戰場的将領帶隊。
”她的兵法隻是皮毛,充其量也是紙上談兵,她不想冒這個險:“你也看到了這些人都是憑本能在打,這樣的士兵如果想曆練而出,必是衆多戰役的累計,我想現在要一個有經驗的,你那裡有嗎?
”人情這東西,欠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子車世望着遠處明顯占了上風的黑胡:“有,但此人你确定要用?
”
“怎麼了!
難道我也殺了他父母?
”别鬧了,會死人的!
子車世笑了,淡淡地的笑容透着說不出的沉穩:“也不是,隻是他跟孫清沐鬥了這麼多年,孫家用兵,莫家也用兵,如果你在軍事上用了莫憑,等于是向孫清沐示威,畢竟孫、莫兩家曆來在軍務上有些摩擦,即便後來莫家退出朝廷,年輕一輩也能在琴上互相較量,恐怕以後對你的孫良人不太好。
”
周天沒注意什麼好不好,隻是想起來了:“鬥琴的那位?
他還會用兵?
你說他們已經退出朝廷,不會也是位紙上将軍?
”
子車世見他不提孫清沐反問莫憑,不禁為名動天下的孫才子捏了把汗,怎麼就落到葷腥不忌的太子手裡,恐怕是難拴住這位太子的心:“莫憑每次期限内都會參與對月國的戰争,何況莫家有三百人的精銳,他的能力你無需擔心。
”
呀的,一個漂白的退休官員都能有精銳,焰國什麼亂七八糟的傭兵制度,但期限是什麼?
周天忍着腦子裡淫六淫八的記憶,搜出所謂的期限就是月國每過兩年就會派成年的皇子帶兵來焰國曆練,如果赢了就給封底,不赢則視為放棄封号,說白了就是人家皇子拿焰國練手,好讓人家的皇子各個厲害。
靠!
周天都呀的無語透了,焰國混的太倒黴了,估計月國還留着焰國沒侵略純粹是怕自家兒子沒地方活動筋骨:“你幫我聯系莫憑。
”
“沒問題。
”但子車世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真不擔心孫清沐?
”怎麼說孫清沐也是一表人才,曾經更是太子的寵兒,也不能說不在意就不在意了?
“無礙,他心胸寬着呢。
”
寬也不是那種寬法!
周天自動忽略這個問題,詢問道:“我想攻打繼存城,你認為有勝算嗎?
”
賀惆眼皮頓時顫了一下,心想,太子果然膩歪一個個的殺了,想來場大的!
其他距離大當家近的人,險些沒腳軟的坐地上,親衛們還好說,可那些土匪出身的人可沒那麼好接受力,有些已經開始冒冷汗,有的覺的大當家的是不是瘋了,恨不得現在就跑。
這人到底想幹嘛,連城都打,難道想篡國?
他們是土匪不是士兵,會被歐陽大将軍分屍的。
周天絲毫不注意吓癱的人,如實道:“我是這樣想的,如果他們赢了,繼存城以後就給他們安人,如果輸了我就從太守手裡直接抽兵,畢竟我不想帶一群軟蝦回去!
我在綠潤平原的封地不是誰都有機會得到!
而大将和軍功沒經曆過大戰我也不會給!
”
沒癱的人立即聽出了貓膩,綠潤平原!
豈不是焰國第一産量大城、更是焰國最繁華富庶的地方,聽說那裡的糧食吃都吃不完,姑娘看都看不夠,沃野千裡、繁華一片,難道他們赢了太守的兵力,可以去那裡?
至于什麼大将軍,他們還沒那魄力消化。
但他們還是聽出來了,如果他們表現好,可以獲得綠潤的土地,而給得起土地的主子不會是平平之輩,不傻的立即挺直了腰闆,想到了某種可能,他們或許早已飛黃騰達了,就看他們能不能抓住機會!
土匪誰稀罕做,既然都是刀口上舔血,為什麼不來票大的!
子車世含笑的靠在馬背上,完全不擔心攻城戰:“你隻要往城門口一站,就能把太守吓死。
”周天是誰?
堂堂太子爺,殺人放火滅絕人性的事數都數不完,活脫脫的一殺神,誰敢擋他的路?
嫌命長了!
周天兩眼一眯:“你在諷刺我?
”
“不敢,不敢。
”
周天道:“我不要那種效果,我要他們的實力,如果區區的繼存城也攻不下來,憑什麼以後站在焰國的第一線。
”
子車世也正色不少:“那就試試。
”有一定勝算,繼存城是個小城,在焰國最偏遠的地區,貧瘠無利,如果不是有個繼存河,估計不會在這裡建城:“應該問題不大。
”
周天也覺的有希望:“都聽着!
回去好好收拾他們!
告訴他們打不下繼存城,全部一頭撞死!
”
滔天的喊聲頓時響起:“是!
”
黑胡已經率領隊伍回來,大白牙笑的異常閃亮,壯碩的身材險些把他胯下的馬壓死,大鐵錘舞的虎虎生風:“怎麼樣!
老子是不是很威風!
哈哈!
你們說什麼呢這麼整齊,說來聽聽讓爺也樂一個!
”
周天趕緊讓他從馬上下來,快壓死了:“你不是說‘老子’的啥時候改成了‘爺’。
”
黑胡就不下來,死活覺的這樣威風:“老子現在是有衆多屬下又有地的人,自然是爺!
哈哈!
”黑胡一夾馬肚瞬間沖下山:“兄弟們繼續沖呀!
前面還有兔子等着咱們!
沖——”
“殺啊——”千人隊伍轟然而下,濺起一路飛塵。
原地被煙熏的二百人見鬼的使勁咳嗽,心想,你沖吧,等沖繼存城的時候看你還敢不敢喊!
周天上馬勒走。
子車世随後跟上。
子車頁雪落在最後,在泥沼裡使勁踹他的木獸,因為用力過猛,瞬間栽到木獸上,木獸陡然離地快速滑翔,瞬間沖了出去,一路向山下急速滑落,徒留一路殺豬般的吼叫聲!
可一路震碎的木屑。
傍晚時刻,八百人歸隊,死傷幾乎忽略不計,因為掃蕩的大寇,屢獲了很多好東西和銀兩,周天依照老規矩說了幾句後,連夜讓賀惆帶着他們下去選地,順便把銀子也給他們分了,其中沒動手的二百人獲得大頭,下面的新人平攤。
黑胡是越來越興奮了,騎着被他快壓死的馬,嘴巴咧到了耳朵後頭!
想他區區景行山的小土匪現在把大寇給端了,黑胡興奮的哈哈大笑,怎麼想也覺的現在的自己更威風,看到周天換完衣服走過來,黑胡在火把的照射下快速勒馬沖過去:“周天!
看殺!
老子會會你!
”
周天剛回頭。
興奮的黑胡子一腳把周天踢到了一身泥的頁雪身上。
子車頁雪狼狽的回頭瞪了周天一樣,把周天推開,繼續修他的木頭。
跟出來看情況的子車世直搖頭。
周天爬起來向黑胡沖去:“你找死!
連我也敢踢!
”
黑胡扔下馬,撒腿就跑,壯實高大的身材速度絕對一流,遠遠的大喊:“老子不是故意的!
誰tm知道你小身闆不禁踹!
”
“靠!
你還敢說!
”周天追的不怎麼上心,直到黑胡跑沒影了她自動撤回,停在頁雪身邊看他擺弄木獸,忍不住提醒道:“我覺的你這東西不太好,跑的時候……”
子車頁雪陰冷的看周天一眼,抱起他的木獸轉身離周天遠遠的,挑了個還算亮的地方繼續修。
周天無奈的聳聳肩。
子車世走過來道:“他忙的時候脾氣不太好,亦不喜歡有人打擾,尤其不能說他的木器有問題。
”
“錯了不準說?
”
子車頁雪的聲音突然傳來:“你傻了!
它第一次實用當然不完善,難道你出生就懂算術!
”頁雪說完氣惱的抱着他的木獸進屋修了!
周天和子車世誰也沒把他的脾氣放在心上,周天站起來,跟子車世在夜色下走走:“現在我們有兩千人,兩個月後攻城對上繼存城五千正規軍,是不是有點牽強了?
莫憑有把握嗎?
他看起來并不像這方面的專家。
”
“放心,上了戰場他絕對比你有效率,莫家雖然淡出了朝廷,他的祖上卻發動過唯二的對齊國戰争,雖然慘敗但也重創了對方。
”
周天思索的颔首,能對第一大國宣戰莫家想必不是庸俗之輩,在這個世界,軍事上是齊國和銳國天下,無人能撼其左右,兩百年來除了銳國攻打過齊國,隻剩莫家曾經挑釁,所以莫家是唯二。
周天突然拽住子車世的胳膊,快速向前滾去。
三把箭頭在原來的位置迅速追上躲過一劫的周天。
周天把劍迎擊,劍快如影,飛速見血已有一個人被斬殺。
追來的賀惆立即接手另一個賊人,周天蓦然的退了出來。
陸公公立即帶着太子趕來,緊張的檢查太子有沒有受傷。
賀怅低着頭,低三下四的上前解釋:“這批一共二十人,本來他們想不驚動太子斬殺,想不到還是有兩個漏網之魚擾了太子清淨,請太子責罰。
”
“起來吧。
”但臉色卻異常難看,能追到這裡,說明她的行蹤洩露,必須離開:“子車,你再飛隻鷹,讓莫憑天亮前必須到。
”她要撤離這裡,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她于這裡的匪類有關系。
子車世也不耽擱:“我馬上去辦。
”
子車頁雪興緻勃勃的飛出來,看眼地上的死人和跪着為周天診脈的太醫,還有請罪的六十親衛,啧啧有聲的道:“不愧是經驗老道的你,一看就訓練有素。
”
“不說話沒人當你死了,陸永明,你去收拾東西,賀惆把黑胡找來。
”
周天必須走,這支軍目前尚不能暴露,否則太子此刻傭兵豈不是讓人懷疑她怕林貴妃生下兒子威脅她的地位或者想謀朝篡位什麼的!
虧死了。
周天跟黑胡談了一晚上,告訴他下一站是繼存城,周天不理會他大喊大叫的沖動,陸續說下去:“如果你赢了,整個繼存城給你,如果你輸了,太守不會放過你!
”
“老子為什麼要跟官鬥,老子要繼存城有屁用!
老子——”
“行了,行了,别老子了,今早莫憑過來,看實力說話,少在那裡還沒動手就輸了。
”周天扔給他一卷金帛:“這裡是繼存城的兵部圖,他們的戰力一般,這裡又偏遠,你攻下來了也沒人會受到消息。
”周天看眼黑胡快擰到一起的苦瓜臉,還是給他打了強效針:“放心,你如果輸了,我會跟太守交涉,如果赢了,那可想用不盡的财富,你自己想想。
”
黑胡擔心的是:“就算我們打下來,上面郡守也不會饒了我們。
”
“放心整個大郡都是我的,沒人敢找你麻煩,你還是擔心你赢不。
”
黑胡的眼睛瞬間掉在了肩膀了:“你——你——你——”你是——
周天掃開他黝黑粗壯的手指:“我在擴軍,看你實力。
”
黑胡立即精神飽滿的立正!
血氣十足的聲音高喊道:“老子一定做到!
”
淩晨三點,莫憑趕到,依然是淡漠冷清的面容,深紫色的衣衫幾乎與他背後的玉琴融合在一起,文質彬彬的像個書生,他不愛說話,除了彈琴就是看書,從小被送到寄夏少主身邊,可見莫家對這位長孫寄予厚望,并不隻想他從商那麼簡單。
周天也不跟他廢話,直接把睡着的黑胡從床上拽起來:“他會協助你。
”
“屬下明白。
”莫憑冷淡的坐在下手,不願多說話,雖然已經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可跟這位與孫清沐有複雜關系的太子在一起,還是讓他有些心思複雜。
莫憑并沒問子車世為什麼幫太子,也沒問太子攻城的原因,對于一個将領來說,他緘默的選擇服從,他隻是說了一句:“若有機會我想跟孫清沐鬥兵。
”眼裡頓時閃過一縷懾人的銳利,讓他整個人氣場頓變。
周天道:“如果你給我帶好他們!
鬥蛐蛐我也準了!
”
“多謝殿下成全。
”
黑胡還有點沒睡醒,但恍惚聽到了‘殿下’兩字,立即不依不饒的沖到周天面前,龐大的手掌使勁搖晃周天的腦袋:“他剛才叫誰!
他又是誰!
老子是不是又被你當搶使了!
啊!
周天!
你又騙老子!
”
周天被搖晃的頭昏腦脹:“靠!
你有完沒完,先給老子站好。
”
黑胡才不聽他的,厚實的大手壓在周天肩頭,把周天當小雞仔一樣的随便揉捏。
莫憑驚訝的看着‘施暴’的熊般男人,驚歎他竟然敢對太子無理,那可是太子,随便一個指頭就能讓一頭牛死一百次,不是,将軍丞相都能死一片,他竟然敢……但最令莫憑驚異的是太子,太子竟然任由一個名字都沒聽說的人這樣對他!
甚至耐性的讓他放手而不是一腳把人踢死!
莫憑恍惚不解的低下頭,不懂太子心急如何深沉,才能讓他如此隐忍霸道!
以至于很長時間莫憑看黑胡的眼光都是怪怪的,直到黑胡天天周天周天的喊,才明白原來黑胡不知道周天是太子!
天亮的時候,周天走了,帶着五十親衛,還有子車兄弟離開了守候一個月的景行,向河繼縣出發。
黑胡一路追下,拽着馬車尾巴不讓周天走,叫嚷着他不打繼存城!
誓死不跟扒人皮的太守對峙!
但最後因為打不過賀惆慘淡松手!
“周天你tm敢玩老子!
老子跟你沒完!
”
聲音慢慢隐沒,景行山也隻剩下渺茫的影子,馬車已經進入鄰縣範圍:“哎。
”周天有點放不下景行,就像還沒演算完成的試題,心裡還是惦記着,有點不太相信文弱的莫憑能處理景行的事。
子車世給他倒杯茶:“放心,莫憑比你想象中還适合那個位置。
”
周天放下窗簾接過茶:“希望如此,蘇水渠怎麼樣?
好些了嗎?
”
子車世攪動着手裡的茶,漫不經心的道:“能下床走動,箭傷而已隻要毒素清理幹淨就沒有問題。
”
“總算還有好消息。
”周天靠在馬車上舒展下筋骨:“我睡一下,有事叫我。
”
河繼縣,闊别一個半月,依舊是青山綠水、百花環繞,街上還是人煙稀少,男人更是看不見一隻,馬車走在鬧市上也能暢通無阻。
子車頁雪不得不佩服太子強橫的影響力,隻要太子不離開河繼縣,有河繼之光之稱的鬧市永遠不會繁華。
周天已經習慣,抵達驿站時連吓癱的守衛也隻是掃了一眼,沒說什麼。
衆人聽聞太子回來,一個個打起萬分精神,唯恐太子不高興,全送他們全見鬼!
周天通行無阻的進去,寝室的門自動打開,莊嚴奢華的内部裝飾雍容大氣,一排排、侍女、太監早已排開,毛巾、熱水、衣服、頭飾、太醫、松骨師、熏香,早已袅袅升起,一派浮華。
周天邊走邊道:“你坐一下等我一會,我換身衣服咱們會河道看看。
”周天從屏風後探出頭突然問:“你要不要洗個澡。
”
小童先一步怒道:“我們家少主不在外面沐浴!
”誰知道沒品的太子會把他們少主怎麼樣!
有了三少爺就休想動二少主!
周天自動退回去,直接讓陸公公伺候她更衣,不一會一身華麗是太子袍完美的披在她的身上,九條飛龍浮雲而上,金線交織的繡品工藝惟妙惟肖,發髻散開束成宮廷的正規髻,長發工整的落下,一枚精緻的流蘇玉冠戴在發髻之上,更加大氣雍容。
周天匆忙的套上鞋子轉身走人:“子車,走,去河道。
”錦袍耀目,璀璨生光。
陸公公着急的追出來,後面跟着一排小太監:“太子!
靴子還沒系‘龍須’!
太子!
您慢點!
您的龍須!
”
小童直接幫他搶過來:“回去吧,我給了你們太子。
”
上了馬車,周天莫名的接過小童手裡的金線,在馬車啟動後,火大的看着腳上的靴子,系個屁,這不挺好的!
何況都蓋在衣服下面看的出什麼!
周天随手就要扔掉。
子車世接過來,料想是太子不會:“腳伸出來,身為太子,衣着要嚴謹,即便是小小的地方也該注意儀表,尊貴就是無數細節累加出來的敬畏。
”說着親自為他系着:“衣服存在的每一個地方都有必然的道理。
”
周天驚訝的看他一眼:“你竟然會這個?
!
”然後不禁嘴快的道:“我有個侍寵不會,幫我脫衣服脫了一個時辰!
靠!
我要有事還不急死!
”
色急死嗎!
子車世的嘴角僵了一下,把他推一邊:“自己系。
”
周天理所當然的道:“我不會,要不扔了吧。
”反正這種開口靴她也穿過,周天說着就要去抽子車世系了一半的帶子。
子車世見狀,瞬間拽過周天的腿,臉色難看的幫他系。
周天看着子車咧着嘴傻笑:“你這人挺賢惠的,誰嫁了你一定生活不錯,啊!
勒太緊了!
”
子車世瞥他一眼:“男人會這些很奇怪嗎?
”
周天搖搖頭,擡頭的瞬間發現車上有本《大國記事》,便拿下來随意翻着:“不會,我認識的很多男人都會做家務,我娘常說,我必須找一個會做飯能洗衣服的好男人,因為我不會,呵呵!
”
子車世冷笑一聲:“沒聽說歐陽将軍還有這方面的才華。
”說着為他系另一隻。
“他?
”周天實事求是的道:“隻會跟太子要銀子還有就是惹我生氣!
咦?
頁雪呢。
”
子車世拍拍皺了的衣衫:“莫憑讓他忙幫造件東西,大概在忙。
”
馬車在一級建築物金像身邊停下,周天一身華服落地。
河道旁工作的人們立即低眉順目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周天跟子車世從最底端開始巡視:“左邊再擴大一倍。
”
“徐老也那樣提過,正等你回來做具體規劃。
靈渠第一部分工程,耗時三個月已經完工,第二期将近收尾,第三四期同時進行,你要是覺得進度還不夠,可以從鄰縣調人,蓄水池那邊我已經讓倨傲往下延伸水車,目前灌溉用水都來自河道,你要不要去看看。
”
“走。
”
如今的靈渠已經有了龐大的規模,占地面積廣袤,預計竣工時能勾通繼存城到達宛城的河渠,成為兩城之間重要的交通樞紐,但農業用水能否得到便利才是河繼縣繁榮的根本,水車便是不可缺少的一環。
地鼠遠遠的看到周天來了,撒丫子就追了過去,這幾天險些沒把他折磨死,但如今已經得心應手,能得到蘇大人的指點,他對河道也有了全新的認識,才明白他現在督促的工程多龐大:“周天!
我在這裡!
”他還是覺得周天最親切。
周天和子車世沒讓仆人跟着,兩人互相、攙扶着走的這段泥濘路,當周天站在龐大的水車旁看着源源不斷的水流向下方千裡良田時,總算露出一縷笑顔:“辛苦徐家師徒了。
”
子車世如實為他們邀功:“倨傲修補了很多天,他以前便對這座水車有想法,這次你下令,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做,所以很快完成,但河繼縣千畝田地卻隻有這一座火車,倨傲的意思是再修一座,他已經選好了位置,你要不要去看看。
”
周天看着綠油油的田地,再問問在地頭勞作的子民,已經不需要看了。
老農婦人很熱情的搭話:“想不到壞太子還能辦件好事!
你看我現在,不用從很遠的地方挑水了,很省事,小夥子,你是誰呀?
怎麼以前沒有見過你?
”
周天含笑以對:“我在前面工作,大姐身體很好呀!
”
老婦人樂呵呵的笑了:“臭小子,我能當你奶奶了,你這衣服不錯,金光閃閃的繡的這是什麼,回頭我也給我孫子秀一個。
”
子車世趕緊把周天拽遠點,謹防熱情過頭的老人家看出那是龍:“老人家你繼續忙,我們去前面看看,回頭再給你們往村子裡也通座水車。
”
“好好!
趕緊去看看,趁太子現在神志不清,多修幾座。
”
直到周天走出很遠,還能聽到老太天嘀咕着:‘太子也幹件人事。
’
子車世并沒有往下走,而是原路返回:“别下去了,這身衣服目标太大,回頭再來看看。
”
不遠處的高地上,地鼠揮着袖子高喊:“周天!
這裡!
你回來了!
”終于回來了,龐然大物交到他手裡,他都擔心毀了。
周天笑着迎上,友好的拍拍兄弟的肩:“辛苦了,想要什麼随便說,辛苦費一定給!
”
“你說的!
我要一百兩黃金你給的起!
?
”
周天苦笑:“真給不起,送你一個官做沒問題。
”
“别吹了。
”地鼠不客氣的搭上周天的肩,發現這小子摟起來就是舒服,完全忘了前些天繞着周天走的恐懼:“走!
喝酒去!
這幾天憋死我了,聽說你們把南山大寇端了!
抄出什麼好東西!
d!
你身上什麼東西,閃瞎我了。
”說着不客氣的用髒手把圖案眼睛抹黑繼續說:“你不知道,這幾天跟這些官員打交道,弄的我都不敢罵人。
”然後略帶回憶的道:“想當年,我也挺斯文,哎,往事不堪回首。
”
子車世頓時覺得人傻無敵,活靈活現的一條龍看不見也就罷了,難道連金色也看不出來?
還敢如此跟太子摟摟抱抱,無怪乎頻頻落榜:“周兄,天氣不早了,去看看河道,以免天黑路不好走。
”
地鼠聽到子車世的聲音,驚吓的松開周天身上的手:“見……見過子車先生。
”
子車世微微颔首:“走吧,天晚了你回去不方便。
”
地鼠不敢有任何意見,乖乖的跟在兩人身後去視察河道。
周天對靈渠寄予厚望,古來它成全了秦國的強盛,不知能否讓焰宙天食杯羹,周天站在河道上整個人的氣勢完全不一樣,放在專業的立場,對每份數據和分配要求十分嚴格,她始終相信,一分一裡的微毫差距或許會造成嚴重的後果。
周天還是忙到了很晚才回驿站,地鼠沒敢跟着早早溜了,子車世因為要回趟寄夏,也走了。
周天活動下脖子進了浴室,連續幾天的疲憊當進入水裡時終于得到些緩解,周天舒服的在裡面泡了半個時辰才出來,浴袍随意的披在身上,露出一點微微敞開的腦胸膛。
長發濕漉漉的垂在胸前,嬌嫩的小臉十分惑人。
周天擦着頭發出來,驟然撞到一堆信件上,才發現滿屋都是信,而陸公公正艱難的從成堆的信件裡爬出來,對太子谄媚的笑道:“殿下,都是盛都來的書信,您要不要看看?
”
周天驚訝的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嘴角抽噎的看着一個個署名‘蘇義’的來信,納悶他到底一天寫了幾封能堆這麼多?
而且每一封足有十張宣折疊起來那麼厚。
周天拆開後見鬼的發現,每逢開頭谄媚般的表白和思念太子的肉麻話都不一樣,且封封真情實意,描寫的好像太子不回去他蘇義能死了,可寫了這麼多封可沒見他入土,周天自動忽略蘇義的‘模式廢話’,直接看最後的實質内容。
信件上大概在說林貴妃的孩子,現在孩子已經四個半月,如果太子再不動身回盛都林貴妃就要生了,蘇義似乎查到了些眉目,就等太子回去落實後把林貴妃宰了;其它的内容是有位外城官員誣告他父親貪贓枉法,希望太子路過改城時把那個‘滿口亂噴’的官員殺了!
剩下的都是些宮裡宮外的瑣事,雖然是瑣事但免不了涉及歐陽逆羽在政策上的改動。
周天心裡有數的放下,認真分析着盛都如今的官員布局,雖然都是歐陽逆羽的人,但不可否認,水平都還可以,比皇帝有眼光多了。
陸公公拿着另一封信,笑容暧昧的走過去:“太子,這封是歐陽将軍的來信。
”說完笑容滿面的看着太子,似乎太子一定會萬分期待一樣。
周天驚了一下,直接奪過來撕開。
陸公公笑容慈祥的樂着,太子還是這麼急性子,将軍大人鐘情的是穩重聰穎的女子,太子怎麼就學不會。
周天拆開,信上隻有幾個字:速回盛都!
急事!
靠!
你叫鬼呀!
你說回去就回去!
當太子是白癡!
不過周天也認為,焰宙天該回去了,從出來至今五個月,她沒道理不回盛都,何況這次有歐陽逆羽親自來信,她若不回去,必會猜想,這邊的事已經告與段落,她順便也要避開一下太守換兵的敏感點:“陸公公。
”
“屬下在。
”
“準備回都事宜。
”
“是,太子!
”陸永明一溜煙的飄走,絲毫不意外太子的決定,太子寵愛歐陽将軍天下皆知,何況還是将軍大人親自來信,太子怎麼會不欣喜若狂,哎,那個沒良心的将軍大人,終于舍得叫太子回去了,不知太子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糟了多少罪,連他嫩嫩的皮膚都不水漾漾的美了。
盛都!
終于要回去了!
周天立即給子車世寫信,連夜飛鴿子出去,順便叮囑子車世,十天後的攻城一定不能出問題,她在路上大概要走一個半月,等攻下繼存城後休整一天,然後全軍跟上,她要一路掃蕩匪寇,看誰還敢在焰國猖狂!
周天順便又拆了兩封信,一封是沈飛、還有一封是未來太子妃,不過因為太子在追歐陽逆羽,不怎麼受關注,她來信隻是問候太子吃飯穿衣是否如意、下人伺候的好不好,可見是被檢查過後送來的,不涉及任何敏感問題,語言十分工整。
周天扒出所有的信,尤其是蘇義的把能知道的最新消息都看了一遍,然後依然決定回盛都,那些人遲早要面對,誰死誰活還說不定!
襲廬也帶上,哪來的回哪去,爺不伺候!
遺憾的是她真該砍金像一條胳膊!
都是金子呀!
……
整座寄夏山莊威嚴的聳立在寄夏山的頂峰,日暮下更添威信莊嚴,刃峰為門、百瀑是簾,山林環繞,覆壓百裡,巍峨壯觀的氣勢絲毫不亞于皇城,瑰麗的景色更是世間少有。
夜色下一襲青儒雅的身影走來,平淡的五官看不出什麼過人之處,但那份從容鎮定的氣質讓林中百獸不嚎。
他剛從父親書房出來,一隻雪白的鴿子落下,稍後,子車世嘴角諷刺的笑笑,但又立即恢複如常:“不愧是歐陽逆羽,幾個字的信就能把太子請回去。
”
小童跟在少主背後不敢說話。
“把衛殷術找來。
”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