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她,活在章芸為她編織的謊言之中,一夕之間天翻地覆,那麼現在就讓章芸也嘗嘗這種蝕骨噬心,日日夜夜無法安眠的滋味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章芸雙手捂住耳朵,神情近乎瘋狂。
每次都是這樣,突然來看她,然後說些真假難辨的消息給她,一會兒說容兒花團錦繡,一會兒又說容兒凄慘得不忍猝聞,一會兒又說一切如同尋常……她被困在這清心庵裡,尼姑看她看得極嚴,她又口不能語,手不能寫,完全無法和外界通消息,也分辨不出來裴元歌說的到底是真還是假?
但在疑惑之中,卻又忍不住把事情往最壞處想,想得她柔腸百結,肝腸寸斷,卻又置身黑暗之中,難以解脫。
在清心庵雖然用度極差,吃的鹹菜饅頭,穿的粗布麻鞋,還常常被尼姑打罵欺辱,常常被罰不能吃飯,要餓着肚子幹活。
但是身體上的痛苦,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心中的痛。
沒有了她這個娘親在旁邊護着,容兒又是那樣的個性,如何能夠鬥得過裴元歌?
而裴元歌……裴元歌分明恨透了她和容兒,絕不會輕易放過容兒,定然會想盡辦法折磨她……
還有萬關曉……她親手挑出來的萬關曉,最後卻成為她的容兒的夢魇!
因此,名知道裴元歌是故意這樣說,故意要折磨她,但想到容兒的重重危機,章芸就忍不住心痛如絞。
裴元歌當真好手段,好狠毒,不曾加諸她身上一指,隻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讓她如同置身地獄之中,被各種酷刑煎熬。
而每次,當她好不容易要平靜下來,走出裴元歌的言語陷阱時,她就會再度出現,繼續用那些真假難辨的話,刺她的心,激發她各種想象,再次置身地獄之中……
裴元歌,這是要生生地将她逼瘋逼死嗎?
想着裴元歌,想着裴元容,章芸忽然“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在清心庵中本就備受虐待,又被裴元歌這樣連番刺激,章芸終于支撐不住,病了起來。
更湊巧的是,就在這時,章芸前世得過的那種惡瘡也被誘發出來,前世在裴府之中,有裴元歌精心照顧,沒有留下任何後患。
但這次,章芸卻是在清心庵中,庵裡的尼姑哪裡會理會她的死活,連湯藥也沒有為她炖一碗,任由她自生自滅。
因為惡瘡中滿是膿水,即使在昏沉之中,也覺得渾身猶如火燎,極為疼痛難受。
章芸下意識地翻了個身,卻因為壓到背部的惡瘡,甚至還擠出膿水,痛得更加清晰劇烈。
被這樣的痛意驚醒,章芸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夜色深沉,隻有一盞油燈,如黃豆般大小,發出昏黃昏黃的光,卻照不亮多少地方。
章芸隻覺得渾身疼痛,嘴唇更是幹裂疼痛,卻無法行動,正覺得凄然時,忽然察覺到一道冰冷的眸光,掙紮着轉頭望去,頓時一怔。
昏暗的燭火下,那張臉豔麗如牡丹,芳華盛豔,正是裴元舞。
她就那樣冷靜地看着她,幽幽的眸光在燭火下,仿佛幽冥鬼火,忽然淡淡一笑:“醒了?
聽說你快要死了,我終究覺得不放心,所以特意來看看你。
怎麼?
看到是我,覺得很失望?
是不是在想,為什麼不是容兒呢?
”
華兒,是華兒也好,至少她能知道容兒的情況,而不必再被裴元歌的言語逼得發瘋。
章芸眼眸中突然綻放出光彩來,眸帶祈求。
“是不是想問我,華兒的近況如何?
”裴元舞幽幽地道,神情淡漠而冰冷,“我聽說了,裴元歌常常來看你,是嗎?
是不是跟你說了容兒的事情,讓你很擔憂很擔憂?
所以,你想問問我,容兒到底怎麼樣了?
你放心,”她的眼眸冰冷,聲音卻很溫柔,“我不會告訴你的,你就慢慢地想吧!
”
章芸愕然,望向裴元歌的目光裡充滿了千言萬語。
“剛才不是說了嗎?
聽說你要死了,我終究覺得不安心,所以才要來看看你。
知道我為什麼覺得不安心嗎?
”裴元舞慢慢走近,眼眸中的幽幽的冷光越來越濃烈,“其實根本沒有所謂的知道那個秘密的人吧?
如果能知道你這樣的秘密,一定是你很信任的人。
那你現在落到這種地步,那人就應該會來看你。
既然沒有人來,那就是除了你沒人知道。
所以,如果沒有親眼看到你死,我真的很不放心,擔心你會把那件事再告訴别人,因此,我一定要親眼看着你斷氣!
至于裴元容,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地照看她的!
”
最後一句話,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聽得章芸寒毛直豎。
那是你的親妹妹啊!
章芸想要嘶喊,卻喊不出來。
裴元舞竟然讀懂了她的眸光,淺淺一笑,容光照人:“是啊,她是我的妹妹,親妹妹,就像你是生我的姨娘!
所以,我一定會好好地照顧她的!
”說着,突然拿起旁邊的枕頭,蒙在章芸的臉上,狠狠地按了下去,感覺到手下章芸的掙紮,明亮生輝的美眸中慢慢有眼淚溢出,卻不帶絲毫的軟弱猶疑,依然死死地按着,直到被褥下面再也沒有動靜,又過了許久才放開。
“雖然說,你病得快要死了,原本不用我動手的,可是,我說了,我不放心,要親眼看着你斷氣才行,我說到做到!
就像我跟你說,我會好好照顧裴元容一樣,就一定會做到!
”
從今往後,你再也不能威脅我了!
章芸的下場都是後話,但是好端端的突然将被軟禁的章姨娘帶過來,然後裴諸城大發雷霆,緊接着第二天章姨娘就被送到清心庵,任誰也知道這中間另有内情,隻是,主人們不說,下人們自然也不敢打聽,隻能私下猜測議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