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歌心中一驚,别人或許不明白這番話的意思,但是她卻是清楚的。
因為前世在江南,她就這樣做過。
她獨創出畫繡之技,繡出如繪畫潑墨般的繡品,才剛問世就在附庸風雅的江南風靡起來。
但這種繡技隻有她會,後來又教了幾名可信的繡娘,但仍然遠遠供不應求,衆人哄擡之下,每幅都賣的是天價。
利用這筆本錢,她買下江南最繁華的地段,專門出賣各種絲線和刺繡,物品齊全而且從無假次,又因為有畫繡的資金,她每卷絲線都比别家便宜一錢銀子,拼着少掙錢,很快擠垮了其他的絲線鋪子,等到再也沒有絲線鋪子能夠與她抗衡,江南人一買絲線和刺繡第一個就會想到萬家時,絲線和刺繡行業基本就由她一言而決,不說其他,就算每卷絲線提一錢銀子,加起來就是一筆天文數字。
沒想到,廣緻齋的東家居然也在打這樣的主意。
不過,她的本金,和薄利多銷的依靠,在于畫繡所賺的高額利潤。
但廣緻齋卻沒有這樣的本事,它所依靠的,恐怕是……朱管事說得沒錯,這種事情,必須有五殿下在背後撐腰,不然單憑廣緻齋根本就做不到。
難怪廣緻齋這麼針對簡甯齋,一方面是因為簡甯齋橫在街道的中心,最好的位置;另一方面,簡甯齋本就是老字号的絲線鋪子,堪堪好擋住了廣緻齋的路子。
隻是,用這種手段想迫使簡甯齋倒閉,進而買下店鋪,實在太卑鄙無恥!
但是,若這件事真有五殿下在背後撐腰支持,以達到壟斷整個京城的絲線和刺繡行業的話,那廣緻齋絕不對善罷甘休,一定會連續不斷地陷害污蔑,不置簡甯齋于死地決不罷休。
難怪朱管事敢說,如果不知道這些,簡甯齋最後要丢掉不說,還會白白得罪貴人,的确沒有說錯。
雖然說隻要簡甯齋咬死不賣店鋪,就能狠狠地惡心這活人一把,但這樣一來,就将裴府和葉家乃至五殿下徹底的對立起來,為了一個簡甯齋将裴府置于這等境地實在不劃算;但要是就這麼忍氣吞聲,裴元歌又覺得很不甘心,絕不能就這麼便宜了廣緻齋!
想來想去,這件事還是應該要告訴父親一聲,再商量着拿主意。
想清楚這些後,裴元歌再沒有興趣審問其他人,尤其眼前這個好色蠢鈍之人。
她才不信事情剛好就那麼巧,他需要湊花魁的贖身銀子,張管事就找到了他頭上,八成是天仙局,引這個男人上鈎!
命裴府的護衛好好看管這些人,裴元歌正要派人去打聽下父親的所在,正巧遇到石硯來請她:“四小姐,壽昌伯夫人來了,說要見您。
老爺和夫人都在大廳裡,讓奴才請您過去!
”
壽昌伯夫人要見她?
裴元歌一怔,不過經曆了皇宮的事情後,對于壽昌伯夫人的刁難,她已經不怎麼放在心上了,隻要不理會,當她是蚊子哼哼,不往心裡去就行了,總比在皇宮勾心鬥角來得好。
于是回靜姝齋換了見客的衣裳,這才帶着紫苑和木樨來到大廳。
她能夠帶着趙景和近百的護衛出去,自然将這件事禀告過裴諸城和舒雪玉。
舒雪玉這才知道,上次鋪子的事情,不是進貨的慶元商行有問題,而是簡甯齋有人吃裡扒外,跟人換了貨。
雖然元歌瞞着她,不過她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多半忍耐不住,會露出行迹。
何況,在抓内奸前,元歌也跟她通了聲氣,因此并沒有任何不滿。
聽說有人有這種手段搗亂,裴諸城也十分惱怒,他平生最讨厭這種鬼蜮伎倆,因此二話不說就派出了裴府的護衛。
見她進來,裴諸城和舒雪玉就知道,簡甯齋的事情必定是查出眉目了,不過現在有壽昌伯夫人在,也不好問這些。
相互見禮過後,舒雪玉便道:“壽昌伯夫人,您一直說有要事,可是要等元歌過來才能說。
現在元歌來了,您可以說了吧?
”
壽昌伯夫人倒是笑意盈盈,罕見地拉起裴元歌的手,仔細地打量着,笑道:“以前還真沒發現,四小姐原來生得如此美貌,瞧瞧這臉,瞧瞧這身段,瞧瞧這手,還有這通身的氣派,在京城的名媛小姐中實在少見,還會的一手好刺繡。
虧我之前還說嘴呢,四小姐的刺繡,連太後娘娘那樣眼界高的都愛得不行,我哪能跟她比啊!
裴尚書和裴夫人有這樣的女兒,真是有福氣!
”
這話一出口,裴諸城、舒雪玉和裴元歌三人私下對望一眼,都覺得不可思議,下意識地想去瞧瞧外面的天。
壽昌伯夫人居然誇獎裴元歌,今兒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吧?
是有反常則為妖,裴元歌心中暗暗警惕,臉上卻仍然帶着笑,福身道:“夫人謬贊了!
”
“沒有謬贊,沒有謬贊,我說的可全是大實話,沒半句虛言!
”想到待會兒就能退掉裴元歌這個身份高貴又有手段的嫡女,換成裴元巧那個乖巧柔順的庶女,壽昌伯夫人臉上的笑意越發由衷,笑呵呵地道,“四小姐若不是好,哪能讓太後那般入眼,想要封四小姐做昭容呢?
皇上更是連昭儀的話都說出來了,這要不是四小姐好,難道太後和皇上都眼瞎了不成?
”
這話十分不好接,裴元歌索性不說話,隻是笑。
裴諸城和舒雪玉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些嘀咕。
這件事說起來其實挺尴尬,畢竟裴元歌已經跟傅君盛訂了親事,怎麼壽昌伯夫人還能說得這麼輕松?
裴諸城猶豫了下,道:“也不知道太後怎麼會心血來潮,突然說出那麼一句話。
這些日子京城謠言疊起,隻怕也給傅老弟和夫人你添了很多困擾,裴某實在有些歉意,如果有需要裴府的地方盡管開口,決不推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