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明月點點頭:“嗯,對了。
”
“那就好了。
”裴元歌沉聲道,“明月,我不知道你的病情究竟到了什麼地步,可是我覺得,不管遇到什麼磨難,還沒有宣判的時候,就不要自己急着絕望,說不定下一秒鐘就會峰回路轉,柳暗花明也說不定。
就像你說的,你不甘心!
既然不甘心,就要努力地活下去,說不定明天,就能找到醫治你的辦法了呢!
你說,我會讓你覺得,這天底下真的有奇迹,那麼,就當是相信我好了,我有預感,你不會有事的!
”
“元歌!
”顔明月又有些哽咽。
或許人都是會被感染的,眼前的元歌是如此笃定,以至于她心中也忍不住再次升起了希望……也許,她也能夠活下去,能夠和……顔明月閉上眼睛,随即又睜開,就像元歌說的,不到最後的關頭,她總不能自己先放棄了!
如果她先放棄了,最絕望,最痛苦的人一定是哥哥!
“好,我不相信奇迹,可我願意試着相信元歌你!
”顔明月聲音清淺,卻終于帶上了一絲生機。
裴元歌點點頭:“這就對了,要相信我!
”
兩人對視,都忍不住淺淺一笑。
不過,這麼激烈的情緒波動,仍然讓顔明月感覺很累,越發覺得身體虛弱起來。
裴元歌見顔明月唇色蒼白中帶着些許幹涸,眼睛也紅腫紅腫的,模樣實在有些狼狽,便道:“你先在這裡歇會兒,我去找些茶水,再打了水來讓你洗臉,好不好?
”
她猜測着顔明月或許并不想讓别人知道她曾經這樣激動過,哭泣過,便不讓丫鬟們經手。
“好,謝謝元歌。
”顔明月聲音柔婉。
原本她還想叮囑裴元歌不要将方才的事情說出去,尤其不要讓顔昭白知道。
但見元歌連茶水洗漱都不經丫鬟的手,顯然是想要為她保密,這份體貼實在讓她很感動,心中越發感激起來。
裴元歌出了這處小院落,随意找了個尼姑問了茶水房的方向,便走了過去。
以顔昭白對顔明月的重視程度,顔明月既然暫住在白衣庵養病,顔昭白自然捐了大筆的香油錢,上上下下都打點好了。
因此,盡管茶水房中的小尼姑們忙碌不已,但聽說是顔明月的客人要用水,仍然有人殷勤地上前幫忙。
在準備茶水的空檔,裴元歌随口問道:“對了,怎麼這茶水房這麼繁忙?
”
“施主有所不知,聽說今日有貴客來到白衣庵,主持讓我們殷勤準備,不得怠慢貴客,所以才忙碌起來,平常的話,這裡很清靜的。
”小尼姑說着,幫裴元歌弄好了茶水,又準備了洗漱的器具,都放在一個黑漆提盒中,好方便裴元歌拿着。
貴客?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貴客,會挑了這偏僻的白衣庵來進香?
裴元歌随意想着,卻并沒有放在心上,趁人不注意,遞了個銀锞子給小尼姑,小尼姑歡歡喜喜地收下。
裴元歌便提了提盒,朝着明月所在的庭院過去。
一路上想着明月方才的話語,心中油然升起一股難言的哀痛,第一次見到明月時,總覺得她淡漠世事,有着看破紅塵的滄桑,似乎萬事不萦于心。
可是,現在才知道,在淡漠的表面下,明月她其實也有着一顆激火熱激蕩的心,這般強烈的矛盾,越發顯得明月處境的凄涼……
明月她實在是過得很辛苦!
或許因為想得太入神,轉彎經過一道月亮門時,卻差點和對面的人撞個正着,裴元歌忙道:“抱歉,我想事想得太入神了,沒有注意到您。
”
“不打緊。
”
兩下一說話,同時察覺到不對,裴元歌急忙擡頭,看清楚來人後,頓時駭然變色。
那人紫衣華服,不是别人,正是宇泓烨!
宇泓烨穿着一身深紫色圓領團袍,顔色倒是沒有那麼張揚,稍微内斂了些,衣飾都十分精緻,神情算不上溫潤如玉,卻也沒有了從前的自負嚣張,加上本來容貌就生得好,這樣盛裝華服的打扮,倒也顯得風度翩翩,氣度華貴。
隻是,乍眼看到裴元歌,原本内斂的眼眸中頓時又射出了灼人的精芒。
宇泓烨下意識地向前一步,想要逼近,但随即想起柳貴妃的話,雙手握了握拳,又退了回去,隻死死地盯着裴元歌,眸光變幻不定。
看到是宇泓烨,裴元歌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提盒,神情警戒。
察覺到裴元歌的警戒,好像他是什麼洪水猛獸,宇泓烨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冷笑道:“怎麼?
我是老虎,會吃了你不成?
”心中一惱怒,眼眸便陡然銳利起來,隻覺得心頭燒着一把火,再看看四周無人,一直按捺在心裡的念頭,又猛地升了起來,神情淩厲,目光如猛獸般閃爍着捕獵的光芒。
反正這會兒沒有人,就算他講裴元歌擄走了,又有誰會知道?
等到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掌心裡,他倒要看看,她還能夠不能夠這樣無視冷落他?
總有一天,他要她的眼裡心裡都是他,再也沒有别人!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七皇兄而已。
”裴元歌眸光變幻,很快便鎮靜下來,神色淡然,“難道七皇兄也是來白衣庵進香的嗎?
這倒真是巧了,正好今兒泓墨沒事,正好送我來進香,如今正在廂房歇息,倒沒想到七皇兄也在這裡。
不如我去請泓墨過來和七皇兄會面?
”
剛才宇泓烨那一進一退,神情變化,裴元歌便隐約察覺到了什麼。
宇泓烨解除禁足後,兩人也曾經有過幾次照面,每次宇泓烨看到她就會轉開目光,神情冷漠,隻當做沒看見,再加上他這段時間的表現,裴元歌便隐約猜到,宇泓烨禁足後聲勢遠不如從前,因此才決定要隐忍行事,不再像從前那樣張揚。
不過,雖然因為形勢原因,宇泓烨知道顧忌了,不過他骨子裡仍然是自負而獨斷的,如果她躲避太甚,說不定又會激起他的性子,到時候一昏頭,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因此,裴元歌不閃不避,淡淡地說話,又故意說宇泓墨也在白衣庵。
隻要宇泓墨腦子還清醒,沒有昏了頭,就該知道他這樣的人過來進香,白衣庵肯定知道他的身份,如果裴元歌在這白衣庵裡出了事情,宇泓墨隻要聽到宇泓烨這三個字,就該知道找誰算賬。
如今宇泓烨正要挽回先前的頹勢,定然會心生顧忌,最多冷言冷語幾句,卻不敢太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