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泓瀚一怔:“啊?
”
“皇宮裡的情形詭谲莫測,處處都有争鬥算計,但說到底,算計隻是旁門左道,真正想要在争鬥中勝出,不能僅靠算計,更重要的是自身的本事。
如果沒有相應的能力,就算你将所有人都算計完了,勉強赢了那個位置,也是坐不穩的。
”宇泓墨淡淡地道,神色沉肅,“如果說宇泓烨真的将心神都用在正事上,想要靠真本事争鋒,六皇兄又有什麼可怕的?
除非……六皇兄認為自己不如宇泓烨?
”
宇泓瀚神色一動,看着宇泓墨澄澈的眼睛,沉思起來。
“如果說這場争鬥真的隻是各憑本事的話,那反而是最簡單的。
如今的情形,論父皇心中的寵信地位,論彼此掌控的勢力,論個人的聰明才智,宇泓烨樣樣都不占上風,如果他能夠靠着真本事在朝堂上展露鋒芒,難道六皇兄反而不能了嗎?
”宇泓墨聲音悠淡從容,“詭谲之道,隻是臣下之道,不是君王之道,六皇兄可别鑽了牛角尖,走火入魔了。
”
宇泓瀚一怔,猶如醍醐灌頂,猛地醒悟過來。
如果是從前,或許他還要忌憚宇泓烨,但近來的情形,無論是宇泓烨還是柳貴妃和柳瑾一,都接連遭受打擊,反而他越來越占上風,論形勢,他并不比宇泓烨遜色。
而若是論才能和聰慧的話,他自認也不會比宇泓烨差?
如果光明正大地靠真本事争奪,他又有什麼可怕的?
隻有才幹不如别人的人,才會害怕這種真刀實槍的較量!
他怎麼就鑽了牛角尖,隻一心想要要如何算計宇泓烨,算計不到便憂心忡忡,這可真是本末倒置了。
宇泓瀚對着宇泓墨深深一揖:“之前是我誤入歧途,多謝九皇弟提醒,不然的話說,說不定我就真的要走到歪道上去了。
”
言語之中全是誠懇。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而已,六皇兄不必多禮。
”宇泓墨微微一笑。
幸好宇泓瀚是聰明人,隻一提點便能夠醒悟過來,這也是他當初願意幫助宇泓瀚的原因。
俗話說得好,不怕神一樣的對手,隻怕豬一樣的隊友,他可不像讓宇泓瀚拖了後腿。
而以後……隻要宇泓瀚夠聰明,夠清醒,知道怎麼樣選擇是最好的,那麼無論遇到什麼情況,自己就都還有周旋回寰的餘地,能夠為元歌撐起一片晴空。
宇泓瀚屢屢的示好,宇泓墨當然能夠清楚地察覺到。
但是,比起來所謂的友情和親情,以及患難扶助之類的感情,他更願意相信利益交換的穩固性。
畢竟,對宇泓墨來說,天底下隻有一個裴元歌能夠讓他完全相信,除了元歌,沒有第二個人,就連裴諸城,敬重之餘,他也抱持着懷疑和警惕,何況是宇泓瀚?
“九皇弟說得對,如果宇泓烨想要靠真本事,光明正大地競争的話,那反而是最簡單的情形,我們反而不必擔心。
”宇泓瀚緩緩地點頭道,“真正該擔心的,是宇泓烨會不會在私底下耍什麼手段,設計什麼陰謀詭計來對付你我?
俗話說得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
宇泓墨起身,來到床邊,遙望着外面花紅柳綠的春景,幽幽地歎了口氣。
“是啊,這才是我們真正要提防的……”
因為時疫肆虐的關系,春季的美景根本無人欣賞,轉眼間已經是春末夏初,草木已經完全的舒展開來,濃翠如茵,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深深淺淺的綠色,沁人心目。
裴元歌撩起馬車窗簾,望着郊野繁花綠茵的美景,讓人塊壘全消,心中充滿了平和甯靜之意。
她這次染上時疫,纏綿病榻,險些喪命,将宇泓墨吓壞了,強要她在床上多躺了十多天,紫苑天天變着花樣做藥膳,連同各種補身的湯藥流水介地往正房裡送,前不久才剛允許她走動,正巧便得了春上居傳來的消息,知道顔明月如今正在白衣庵休養,剛剛結束了一個療程,正好能夠相見,便乘坐馬車,帶着随從往白衣庵過來。
數年不見,白衣庵依然人煙寥落,僻靜如初。
顔明月早得了消息,知道她今天過來,欣喜不已地迎到了庵門前,兩人久未見面,彼此都十分欣喜。
因為之前顔昭白說明月情形不好,以至于他甚至有了輕生之念,因此裴元歌也十分擔憂顔明月的身體,見面後更是着意打量。
或許是因為身子骨不好的緣故,顔明月成長十分緩慢,三年未見,她的身量容貌都沒有多大的變化,反而身形更消瘦伶仃了些,這樣溫暖的天氣,卻依然披着大紅色鑲白狐狸毛的披風,可見身體比三年前更差了。
不過,她的神情卻依然像三年前那般平和溫淡,眼眸中一派悠然從容,雖然臉色有些蒼白,精神卻似乎還好。
何況她能夠迎接自己到庵門前,應該不像顔昭白說的那樣嚴重。
“前段時間時疫猖獗,源頭又是從春上居那帶的水源而起的,再加上你身體素來不好,我一直很擔心。
”裴元歌仔細打量了一方後,終于稍稍放下心事。
顔明月淺淺一笑:“疫病的源頭雖然是春上居那一帶的水源,不過因為我的病,不好見外人,總是越清靜越好,所以一直鬥毆在白衣庵休養,水源也都用的是這裡的,因此并沒有受到疫病的影響。
倒是你,聽哥哥說,你染上了疫病,把我吓壞了,唯恐你會出意外。
而哥哥又打聽不到皇宮裡的準确消息,我心急得很,還是後來你醒了,派人來春上居問我的情況,知道你沒事,我才放下心事。
”
她神情悠淡時,容貌隻可說秀麗,令人看着心中舒服。
但不知道為什麼,隻要她一笑起來,整個人便立刻染上了一種特别的光芒,并不刺眼絢麗,卻充滿了溫和甯谧之感,猶如明月清輝,令人見之忘憂。
這種奇特的魅力,裴元歌還從來沒有在任何人的身上看到過。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對顔明月有着格外的好感吧?
兩人說着話,攜手往白衣庵中走去。
顔明月借住在白衣庵後院,然而,在經過一處殿堂時,顔明月卻突然頓住,對着裴元歌笑道:“别的神佛菩薩,你不拜倒也算了,這個菩薩你倒是很該進去拜一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