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顫巍巍地走到裴元歌和舒雪玉跟前,就要跪下請罪:“夫人和小姐把簡甯齋交給老奴,老奴卻沒能照看好,有愧夫人和小姐的囑托,老奴給夫人和小姐請罪。
”
裴元歌忙扶住他,溫聲撫慰道:“老掌櫃你正病着呢,哪能知道這些?
這下年來,鋪子多虧你打理,你什麼樣的人,母親還能不知道?
快别這麼說,這次的事情好在沒有鬧大,隻要處理好了就是,以後這鋪子還需要您打理,您可千萬養好了身體才好。
”
說着,又吩咐損失兄弟卻給老掌櫃請大夫。
老掌櫃本來心裡覺得十分内疚,聽到裴元歌的話,頓時一陣暖流流過,老淚盈眶地不知道該說什麼,末了隻能顫抖着道:“老奴這輩子就伺候夫人和小姐了!
”
裴元歌知道他此刻心裡不好受,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将老掌櫃扶到偏間休息。
出來看到魏師傅還在繡那朵二喬,才剛繡好四五朵花瓣,邊道:“魏師傅您先忙着,我這鋪子裡出了點事情,我要趕去處理下。
您放心,無論如何,我不會落下您這幅繡圖的。
”
見老掌櫃抱病趕來,魏師傅就知道出了事情,這時候裴元歌還記得跟自己交代一聲,心裡十分感激,道:“小姐您盡管去忙,我這朵二喬還有的繡呢!
”
裴元歌點點頭,既然知道是進貨出了問題,那這件事就得到慶元商行問清楚才好。
裴元歌帶着護衛和趙二掌櫃趕往慶元商行,舒雪玉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也不去添亂,再加上她心中有事,便留在簡甯齋,看着大夫來為老掌櫃診斷,開藥,服了藥,氣色看着好些,這才緩緩開口:“老掌櫃的,我問你一些事情,你可别瞞我,要都告訴我才是。
這些年來,老爺他……幫了鋪子很多忙嗎?
”
這頭,裴元歌趕到慶元商行,跟店小二說清楚事情原委後,店小二的神情頓時變得很不悅。
做生意的都忌諱這個,誰也不願意被人說自己商行裡有假貨,正要開口辯駁,忽然聽到裡間一聲響動,忙起身進去。
再出來神色頓時大變,恭敬地道:“裴四小姐,我們東家請您進去,說貨物的事情好商量。
”
見他前後像變了個人似的,裴元歌心生疑懼,警戒地問道:“你們東家是誰?
”
“是我。
”内間飄出一道聲音。
聞言,裴元歌頓時一怔,怎麼會是他?
掀開印福壽安康紋樣的彈墨竹簾,裴元歌進入内間,隻見一名男子坐在雕花圓桌前,身着蓮青色素紋左衽文士袍,烏黑的頭發用一根烏木簪挽住,周身素淡尋常,隻是帶着一股淡淡的疏離氣息,顯得有些淡漠蕭索。
他對着裴元歌一颔首,伸手道:“裴四小姐請坐。
”
裴元歌坐下,若有所思地道:“顔公子,沒想到會在這裡見面。
”
“我也沒有想到。
”顔昭白淡淡一笑,神情微緩,“多虧裴四小姐代我和明月向九殿下求情,讓我有了轉圜的餘地。
”為她倒了一杯茶,道,“這是江南名茶鐵觀音,美如觀音重如鐵,裴四小姐不妨嘗一嘗。
在下以茶代酒,謝裴四小姐求情之恩。
”說着,雙手舉起青花瓷茶盅,先幹為敬。
裴元歌也淺淺地啜了一口,隻覺得茶香馥郁,圓潤甘甜。
放下茶杯,裴元歌道:“顔公子怎麼知道我跟九殿下求情成了呢?
”當晚她回廂房時,實在太晚,深夜拜訪多有不便,因此想要等次日再告訴顔昭白消息。
誰知道第二日她醒來時,顔昭白和顔明月已經離開,後來也曾經派人到顔府去,去發現大門緊鎖,人去樓空,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
“好消息無論什麼時候告知,都不會有影響;相反,若是壞消息,裴四小姐一定會在當晚就派人通知到,好準備應對之策,以免不測。
”顔昭白微笑道,“所以,當晚裴四小姐不曾派人過來,我就知道,九殿下必定是應允了,所以才敢放心帶着明月離開。
而這些日子的事實讓我知道,我猜對了。
”
難怪他年紀輕輕,就能撐起偌大的商行,果然是心思敏銳之人。
裴元歌暗自想着,又問道:“明月還好嗎?
”
提起明月,顔昭白的眼睛微微亮了兩,神色卻似乎有些黯然,混雜在一起,顯得十分複雜難測:“明月她……說不上好,也談不上壞,一直就是那樣子。
不過,對我來說,她能夠活着就是萬幸了,其餘的,我不敢強求。
哦,對了,因為她身體不好,我派人送她到幽靜之處休養,忘記告訴裴四小姐了,明月也很想念你。
我還是第一次見明月這樣喜歡别人,倒叫我很好奇。
”
聽他話裡的意思,明月的身體情況似乎很嚴重?
裴元歌忍不住問道:“明月她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起來好像很虛弱。
”
“她是胎裡弱,生下來後就五髒失調,氣血頹敗,稍加不慎就可能會……原本很多大夫說,她活不成的,能活到十五歲就是奇迹。
”提到顔明月的病,顔昭白的臉上也蒙上了一層陰影,說不清心頭的百般滋味。
看到明月為疾病所苦,他比任何人都難受;但有時候卻又覺得,如果不是這些疾病,以明月的年齡,早就該婚嫁了,到那時候,他這個哥哥又有什麼理由守在妹妹身邊?
裴元歌看得出來,顔明月身體不好,但是沒有想到會如此嚴重,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憐惜之意。
忽然挽起袖子,解下手腕上的紅線,道:“對了,我聽說七彩琉璃珠對身體虛弱的人很好,不如——”
“多謝裴四小姐的好意,不過,七彩琉璃珠隻對因為中毒而身體虛弱的人好,明月她不是中毒,所以七彩琉璃珠對她并無用處。
不然,我也不會拿它作為鬥棋的彩頭了。
”沒有想到裴元歌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說明她對明月是真心的,顔昭白心中倒是有些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