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雪玉也十分惱怒,冷冷地盯着衆人。
誰也沒想到會查出這樣的事情來,趙二掌櫃驚得一頭的汗,忙跪倒在地道:“小姐明鑒,奴才實在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說是老掌櫃和奴才掌管庫房鑰匙,但是平日裡,老掌櫃和奴才輕易都不到庫房中來,隻除了進貨運倉,或者前面櫃台存活将盡,要從庫房補充。
但這個時候,看守庫房的孫氏兄弟都在旁邊監管,老掌櫃也好,奴才也好,都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
裴元歌的目光望向那兩個彪形大漢,他們應該就是所謂的孫氏兄弟了。
兩人齊齊點頭,道:“趙二掌櫃說得沒錯,每次進貨運倉,或者取或許補充前面櫃台時,卑職都在旁邊監管着,的确沒有人能夠将摻假的絲線更換掉。
而且,卑職兄弟日夜不曾懈怠,并沒有聽到庫房内有任何動靜,也沒有見庫房周遭的窗戶有開動的痕迹。
”
“卑職?
”裴元歌微微一怔,方才進來時沒有注意,這時候才聽到兩人自稱的是卑職,而非奴才,小人。
那就是說,這兩個人并不是母親或者裴府的下人,也不是掌櫃們雇傭來的。
“小姐和夫人不知道嗎?
”趙二掌櫃神情詫異,見兩人都不知道,這才解釋道,“以前庫房曾經發生過監守自盜的事情,又有别的店鋪雇地痞流氓來鬧事,奴才們都鎮不住,後來還是老爺派來二十幾位将士,把事情壓了下來,雖然表露身份,但周圍人都知道咱們店鋪有依仗,不敢再生事。
後來,老爺幹脆調來十名将士,輪流幫我們看守庫房。
這孫氏兄弟是這個月當值的人,他們還挂着軍籍,月俸也是從府裡領取,跟咱們并不是一路。
從那以後,這庫房就穩當了。
”
孫氏兄弟點頭,表示趙二掌櫃所言不虛。
裴元歌和舒雪玉對視一眼,都是一怔。
尤其是舒雪玉。
她被軟禁的這十年,嫁妝鋪子的收益一直正常,按季給她送賬本和銀兩,從來沒有短缺過。
她隻以為是陪房的奴才忠心,經營得當,沒想到這中間還有裴諸城在出力,也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一時間心中煩亂如麻。
裴元歌則在想,老掌櫃和趙二掌櫃有鑰匙,但是他們每次進出庫房,都有孫氏兄弟在監管着;而孫氏兄弟看守庫房,卻沒有鑰匙,進不去庫房;而孫氏兄弟又是父親派來的軍士,無論警覺靈敏還是忠誠度都很高,跟掌櫃們同流合污,共同監守自盜的可能性很小。
這樣說起來,這些紅繡絲應該不是在庫房内被人更換,而更可能是進貨的問題。
“這些紅繡絲是在哪家絲線行進的貨?
”
趙二掌櫃答道:“回小姐,咱們簡甯齋的絲線、繡具各種東西,都是在慶元商行進的貨。
最早的時候是在明傑商行進貨的,後來明傑商行店大欺客,提價不說,絲線還有問題,在同行的介紹下,改從慶元商行進貨,貨物齊全,價格也公道,已經合作了九年了,從來沒有出過事,信譽一直很好。
”
“那進貨的賬本過來給我看。
”裴元歌命令道。
趙二掌櫃依言取來賬本,裴元歌對照着賬本,發現其餘是真品的兩架紅繡絲,都是之前進的貨,而出現問題的那架紅繡絲,則是半個月前進的貨。
看起來,的确是進貨的問題……裴元歌思索着,又指着賬本道:“把跟這架紅繡絲一道進的那些絲線用具都指給我看。
”
在趙二掌櫃的指引下,裴元歌檢查了那次的進貨,發現不止紅繡絲,還有姜黃線、水綠線,玉白線以及一些繡具統統都有問題。
好在簡甯齋向來備貨備得很足,因此這些有問題的絲線繡具還沒有大批量的上櫃台,不然恐怕要出大亂子,連整個簡甯齋都要毀進去。
裴元歌将賬本往地上一摔,眉眼冷寒着不說話。
趙二掌櫃偷偷擦着冷汗,他也沒想到這次進貨會出這麼大的亂子,心頭暗暗叫苦。
“把店鋪買賣貨物的賬本拿來,對照着賬本,将這半個月來買了這些絲線繡具的顧客統統記下來,然後派人一家家地尋訪,就說我們簡甯齋這次進貨有問題,所以特意前來詢問,看買到的東西是否有問題。
但凡有絲線繡具有假的,統統拿真品換上,并将買絲線的銀兩全部奉還,作為賠償。
”裴元歌壓抑着心頭的怒火,稍加思索,便開口吩咐道。
“這……”趙二掌櫃有些猶疑,“這些貨物都是新進的,還沒擺上櫃台,恐怕就魏師傅一個買到了假的紅繡絲,但也被小姐安撫下來了。
奴才以為這件事最好就此完結,不要讓事态擴大。
小姐這樣做,豈不是告訴别人,咱們簡甯齋的貨物有問題嗎?
這樣一來,以後誰還敢到簡甯齋買東西?
再說,照小姐這樣賠償,難免會有渾水摸魚之輩,明明買的是真品,也說是假的,想要貪銀兩的。
到最後隻怕損失更大。
”
“不,照小姐說的去做!
”門口忽然傳來一聲有些蒼老的聲音,卻是老掌櫃的。
他這幾日抱病在床,因此沒來店裡,這次魏師傅的事情鬧得極大,小二不知通知了二掌櫃,也通知了他。
聽說鋪子出了事情,老掌櫃急得很,不顧病體趕來,正好聽到裴元歌的吩咐,以及趙二掌櫃的顧慮,忙開口說話。
“小姐做得對,雖然說到現在為止隻有魏師傅買到假的絲線,難保沒有其他人,咱們自己去通知人家,總比人家發現了,鬧将開來的好,至少咱們表現出了誠意。
”老掌櫃咳嗽着,有些虛弱地道,“做生意最重信譽,咱們一發現絲線有問題,就立刻更換補救,這非但不會讓他們覺得簡甯齋有問題,反而會覺得更可靠。
就算有渾水摸魚的人,這時候還是以簡甯齋的聲譽為主,就算折損些銀錢,也是值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