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好像剛看到白霜和舒雪玉,福身笑道:“呀,夫人原來也在這裡,真對不住,剛才隻顧着看着花兒好看,想要摘回去插瓶,沒看到夫人,真是對不住。
”說着道歉的話,臉上卻沒有絲毫道歉的誠意,那個福禮更是草草了事,全無恭敬之意,随即又嬌笑道,“不過呢,這花兒也就看着好看,似乎開得好,其實内裡早頹敗了,不然也不會隻這麼輕輕一碰就全散了。
其實,這人也跟花兒一樣,有的看起來坐居高位,表面光鮮,其實内裡早就空了,隻要一點點風波,就會萬劫不複!
”
說着,手微微松開,花瓣零落的花枝頓時掉落地上,更是四分五散。
柳姨娘凝視着舒雪玉,塗抹得鮮紅的唇微微一笑,柔聲道:“夫人,您說婢妾說得對不對?
”
聽到她以花喻人,指桑罵槐地暗藏機鋒嘲弄她,舒雪玉面色鐵青,若是換了從前,隻怕早就修理她了,但吃了那麼多次虧,總算有了點耐性,忍住沒有發作,道:“不錯,人跟花兒一樣,有的花朵看起來鮮豔美麗,卻是含有劇毒,也許人們會一時被她美麗的外表所騙,但毒終究是毒,總會被人察覺,到時候一把火燒掉,永除後患,那就是她的下場!
”
沒想到舒雪玉雖然動怒,卻隻是反唇相譏,柳姨娘微微一怔,但随即又笑道:“也許吧,不過在此之前,那些開敗了的花兒早就凋零如泥,碾為塵土,在生前也隻能眼睜睜地鮮豔美麗的花朵盛放,被人們喜愛贊歎,她卻隻能在角落裡默默凋零,雲壤之别,不過如此。
”
看起來,這個柳姨娘今天是存心來找茬的!
舒雪玉心中刺痛,若非她真的與裴諸城……憑她一個小小的不承寵的姨娘,又有什麼膽量敢在她跟前肆意挑釁?
越看柳姨娘就越覺得此言,越想其中的内情就越覺得惱怒,強忍着沒發作,但卻絕對不想再看到這個刺眼的人在跟前,冷冷道:“我沒興趣在這裡跟你品花,白霜,我們走。
”
然而,柳姨娘卻搶先一步,攔在她前面,微笑道:“婢妾難得有機會見夫人,咱們又都喜歡花兒,說得投契,何不再多聊一會兒?
就算婢妾卑微,不能跟夫人相提并論,但畢竟都是服侍老爺的人,咱們總該和和睦睦的相處,不能讓老爺為難,夫人您說是嗎?
”
她開口閉口老爺,又說什麼都是服侍老爺的人,字字句句都在刺舒雪玉的心。
舒雪玉幾乎已經按耐不住,聲音裡洩露出一絲怒氣:“讓開!
”
“夫人,您何必這麼拒人于千裡之外呢?
”聽出了舒雪玉的怒氣,柳姨娘就更加不肯放開,糾纏着隻等她發作,故意嬌聲嬌氣地道,“夫人,連老爺都沒有這樣嫌棄婢妾,怎麼您反而架子端得這麼大?
”一副委屈無限的模樣,“好吧,如果婢妾有哪裡得罪了夫人,婢妾願意給夫人賠不是,這樣總行了吧?
”
舒雪玉實在不耐煩跟她蠍蠍螫螫地糾纏,猛地推開她,道:“我說了,給我讓開!
”
柳姨娘等的就是她動手,并沒有閃躲反抗,反而就勢往旁邊一座假山上撞去,隻覺得右額鬓角處猛地一下悶疼,溫熱的液體順着額頭流淌下來,然後疼痛便漸漸地清晰尖銳起來。
柳姨娘本是嬌養的人,哪裡忍得住這種疼,當即便掉下淚來,隻哭着喊疼,又委委屈屈地掉下淚來,勉強道:“夫人,婢妾……婢妾真的沒有而已,隻是想要多聆聽夫人的教誨而已!
您……您怎麼如此狠心,要置婢妾于死地?
啊,婢妾……婢妾要死了……”
見狀,周圍的丫鬟們都驚呆了,忙上前去,大呼小叫地張羅着。
看到假山上的血迹,柳姨娘額頭滴落的血,舒雪玉也吓了一跳,随即想到,自己推開她的力道并不大,最多隻能把她推開,又怎麼可能将她推得撞到在假山上?
再聽着她裝腔作勢的呼喊,更覺得厭惡,冷冷道:“裝腔作勢!
”
一拂袖,轉頭就走人了,白霜急忙跟上。
望着舒雪玉離開的身影,柳姨娘嘴角彎出一抹笑意,夫人果然是個直性子,輕易地就鑽了她的套!
雖然說老爺跟夫人吵了架,兩邊關系僵硬,但畢竟二十年的夫妻情分,哪可能一下子就斷絕?
何況,老爺也不是貪花好色的人,這時候想要靠美色迷惑老爺,取夫人而代之,根本就不可能。
想要在這個時候上位,就必須要另辟蹊徑,想辦法引起老爺的注意,甚至憐惜,就像現在這樣。
按照原本的計劃,她故意出入老爺的同澤院,又留下那盅補湯,隻要讓這個消息傳入夫人的耳朵,夫人一定會以為她在趁機讨好老爺,以夫人對老爺的在乎,必定心中懷忿。
這時候,她再找機會出現在夫人面前,不動聲色的挑釁,糾纏,一直到激得本就悶着怒火的夫人忍耐不住動手,然後就像現在,她作勢自己朝着假山撞過去,讓自己傷得更重。
老爺和夫人本就有心結,隻要讓老爺知道,夫人知道她去過同澤院,然後衆目睽睽之下再發生這種事情,老爺一定會覺得夫人心胸狹窄,手段狠毒,因為一時嫉妒而要取她性命,對夫人會更加不滿,對她懷有歉意和憐惜。
到時候她隻要裝作寬容大度的模樣,既往不咎,甚至為夫人開解,将此事平息,老爺一定會覺得她乖巧懂事,相比手段狠辣的夫人,自然是她更容易讓人生憐。
到時候,隻要她抓住這個機會,讓老爺對她的歉疚和憐惜保持下去,那麼,她就是會是下一個章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