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身邊一位五十來歲的嬷嬷便起身下來,将一對荷包放在她的手裡,道:“太後賞你的!
”
荷包裡鼓鼓的,顯然有東西。
但退一萬步來講,哪怕單隻一個荷包,滿殿衆人,她卻是第一個得太後賞的,光這份榮耀就很難得。
裴元華心中十分喜悅,顫聲道:“小女叩謝太後賞賜!
”
原來,裴元華打的是這種主意!
裴元歌想着,思緒卻又回到了今日初見五殿下的時候,當時在殿外遇到時,五殿下看到她,眼眸中分明有着一絲驚訝,似乎很意外她也會出現在太後的壽宴。
這樣看來,太後的懿旨與五殿下和皇後無關。
如果說,太後是從章文苑那裡聽說了裴元歌,那麼,又是為什麼要召她入宮賀壽呢?
正想着,太後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哪位是裴府的四小姐?
”
裴元歌心神一凜,出列跪倒在地,恭聲道:“小女裴元歌,叩見太後娘娘!
”
“你大姐姐的壽禮是外表樸素,内裡卻另有乾坤。
相比起來,你這卷經書字迹秀麗,字字都一般的大,沒有絲毫的偏倚,也沒有一筆的淩亂潦草,看得出來是十分用心寫的。
”太後笑語晏晏,卻驟然闆起了臉,道,“不過,哀家還是很不滿意,你這孩子,怎麼就偷懶隻肯寫一卷經書,不肯為哀家繡一幅好畫呢?
”
雖然是責怪之意,但誰都聽得出來太後言語中的喜愛。
裴元歌卻是一頭霧水,惑然道:“小女……小女不解……”
“還在哀家面前裝傻?
”太後嗔怪道,“前些日子,吳才人送給哀家一幅繡屏,顔色十分悠淡,如同墨畫一般,意蘊悠遠,跟京城這些繁華豔麗的繡圖完全不同,哀家從未見過這樣好的繡圖,就召來繡繡圖的工匠詢問。
那工匠倒是老成,實話說,這繡圖原本被顔料污了,眼看着他無法按期交貨,正好遇到裴府的四小姐,妙手扭轉乾坤,化腐朽為神奇,不但遮掩了被顔色污掉的地方,還讓整個繡圖更為珍奇。
”
是那副花開富貴的繡圖?
魏師傅說過,那幅繡圖是叫一位吳大人要的;溫姐姐說過,柳貴妃的賞花宴,最後吳侍郎的庶女得了皇上的青眼,被封為才人;魏師傅前些天托人來道謝,說因為這幅繡圖得了上面的青眼,成為一等供奉師傅……将前後的線連起來,裴元歌這才明白,原來太後召她入宮,是為了這幅繡圖!
“哀家說了這些,在場諸位是不是也想漸漸這幅繡圖?
”太後笑着道,命人将那副繡屏搬了出來。
這副繡圖的确跟京城的刺繡風格截然不同,好像是用墨筆勾勒出圖景的輪廓,再由顔料淺淺塗就而成,尤其是中間那朵紅紫二喬,宛如用畫筆描繪出來的,絲毫也看不出刺繡的痕迹,卻又比單純的畫要鮮明立體,融合了繪畫和刺繡二者之長,的确令人叫絕。
大殿内頓時響起了一片贊歎聲,無數人都将目光集聚在裴元歌身上。
其中以宇泓墨、宇泓哲、傅君盛和安卓然的目光最為灼熱。
尤其是安卓然,怎麼都沒想到,這次壽宴還未開始,他現在的未婚妻就被九殿下當衆羞辱,又被太後趕出宮廷,丢盡了顔面;壽宴乍一開始,卻是從前被他退掉的未婚妻裴元歌大出風頭,連太後都贊賞不已。
如果說他當日沒有退婚……
一時間不由得有些嫉恨地看着傅君盛,卻見他雖然低着頭,卻是傻笑着瞧着裴元歌,心中更覺不是滋味。
裴元歌原本沒打算在壽宴上出風頭,因此才挑了最普通的壽禮,沒想到最後卻因為先前一幅繡圖,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隻覺得無語,伏地道:“是太後娘娘謬贊了,小女不過是想遮掩了繡圖,替魏師傅交了貨而已,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反而有着格外的效果。
說起來都是太後洪福齊天,才會有這樣的巧合!
”
聽她将福氣歸到自己身上,太後心中更喜,笑道:“你這孩子!
擡起頭來,讓哀家瞧瞧,到底生了張怎樣的巧嘴,才這樣能說會道?
”
裴元歌無奈,隻能擡起頭來。
乍見那副清麗絕俗的容顔,太後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不自覺地訝然起身,連手中的經書掉落地上都沒有察覺到!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相似的容顔?
太後忽然這般失态,引來全場的關注。
她身畔的張嬷嬷看到裴元歌的模樣,也十分驚訝,但畢竟沒有太後這麼震動,當即不動聲色地拉了拉太後的衣袖,輕聲提醒道:“太後娘娘!
”
太後這才清醒過來,察覺到衆人疑惑好奇等等各式各樣的目光,眼見驚訝失态的模樣,衆人已經看在眼裡,索性故作驚訝地道:“裴四小姐真好相貌,實在令哀家驚訝。
這般相貌出衆又心靈手巧的孩子,怎麼哀家以前沒有聽過呢?
真是養在深閨人未識,要不是這幅繡圖,哀家隻怕就要錯過了。
”
這話倒是解了衆人的疑惑,将方才的失态遮掩過去。
不知為何,裴元歌心中卻湧起了一股不祥的陰霾,沉聲道:“太後謬贊!
”
“哪裡有謬贊,哀家還是信得過自己這雙眼睛的!
”恢複清醒後,太後很快又露出了和藹可親的笑容,隻是原本因為年邁而渾濁的眼眸,驟然閃過一抹清明的精芒,蘊含着無數的意味,笑呵呵地朝着裴元歌招手,道,“你這孩子快過來,坐在哀家這邊,讓哀家好好瞧一瞧!
”
太後身邊的位置,就連皇室中人,也少有人能坐,裴元歌這個尚書千金,居然能如此得太後的眼緣,享受這般殊榮,實在令人豔羨,驚歎……卻又有些引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