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裴元歌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哪裡露出破綻,但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畢竟,如果說她是皇帝派到太後身邊的卧底,那麼,這樣一個人傳遞的消息,皇帝自然更容易相信,就可以輕易地借她之手除掉王敬賢這個禁衛軍統領。
皇帝看着裴元歌,幽深的眼眸中充滿了異樣的光彩,默然不語。
“還有一件事……”裴元歌猶豫許久,還是試探着道,“有件事,小女想要問皇上,但是卻又不知道該不該問。
”
皇帝颔首,道:“說。
”
“小女僭越,敢問皇上,如果說皇上相信王統領和葉氏有關,在這種時候,自然會褫奪王統領禁衛軍統領的位置,那麼,接下來,皇上會讓誰接任這個位置呢?
”裴元歌問道,“恕小女妄自揣度,會不會是新科狀元李明昊,李侍衛?
”
皇帝揚眉,目光幽深難測:“你怎麼知道?
”
這顯然就是默認了。
“小女隻是猜想,如果說皇上有意要讓王副統領來擔任這個職位,早就可以下旨正式任職,而不會由他一直暫代。
既然皇上覺得王副統領不合适,卻又沒有找到人來做這個禁衛軍統領,那就說明,朝中的武将都不合适,自然會從新入朝的武将中選擇人手。
而武舉一甲的三人,又有誰能夠像李侍衛那樣得到皇上您的青眼寵幸嗎?
”裴元歌侃侃而談,忽然神色凝重地道,“隻是……皇上,小女覺得此人不妥,您需要警惕才是。
”
皇帝一手撐颔,一手轉動着手中的朱筆,眼眸微斂:“怎麼說?
”
“雖然小女認為,今天所聽到的秘密,是一個針對小女而來的圈套,但是,當初圍場秋獵的刺客的确有可疑,小女覺得,這件事十有八九與太後娘娘和葉氏有關。
畢竟,在九分的真實中摻雜一分的謊言,才更容易取信于人。
”裴元歌沉思着道,“可是,認真追究起刺客事件,除了九殿下差點被冠上刺客的罪名外,這件事也成就了另外一個人,就是李侍衛。
若不是李侍衛當時正巧在皇上身邊,救駕有功,後來又抓住了逃跑的刺客,隻怕……不會有現在這樣的聖寵。
太後娘娘和葉氏精心策劃的計謀,如果最後卻讓不相關的人得到了最大的好處,小女覺得有些不合常理。
”
皇帝思考着她的話語,微微猶豫。
“而且,從今天這個圈套來看,在這種時刻,對禁衛軍統領這個位置下手,那隻能說明,太後看中了這個位置,想要将它控制在葉氏的手底下。
而按照皇上的心思,如果褫奪了王統領,接下來繼任人選正是李侍衛。
”裴元歌神色沉穩,“如果一次,或許還可以說是巧合,但接連兩次,卻都是對李侍衛有利的結果,小女覺得,不能不謹慎。
”
早在賽馬的時候,裴元歌就從李明昊嘴裡确定,他是太後的人,但是賽馬的原委并不能詳細地跟皇帝說清楚,再加上也沒有其他的證據,因此一直按捺,今日正好趁這個機會跟皇帝提個醒。
皇帝聞言,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沉默不語。
思索許久,皇帝才開口道:“元歌,你分析得很對,按理說你現在身份已經暴露,應該離開萱晖宮才是。
不過,朕現在還需要你留在太後那邊,你害怕不害怕?
”幽深的目光凝視着裴元歌,光芒閃爍。
“小女不怕,既然皇上還需要小女留在那裡,小女留着就是。
從今天的事情來看,雖然說太後可能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但她還想通過我向皇上傳達錯誤的消息,誤導皇上,隻要小女表現得宜,不被他們發現小女已經知道自己身份敗露,那麼他們暫時就不會動小女。
”裴元歌毅然道,神色平靜而沉穩,“隻是,如今小女父親已經和葉氏以及太後對上,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對付父親,還請皇上加以庇護,小女感恩不盡。
”
“放心,你和裴愛卿都是為朕出力之人,朕不會虧待你們!
”皇帝颔首道。
得到皇帝的允諾,裴元歌這才微微放心,父親雖然久經沙場,但官場上的争鬥又是另外一種情形,父親為人耿直,說不定會落入别人的圈套,這才是她最擔心的。
“既然如此,如果皇上沒有其他吩咐的話,小女就告退了。
”
離開禦書房後,裴元歌邊走邊思索着。
現在,她有九成确定,她的身份已經暴露,才會被利用,想要誤導皇帝。
因為她和泓墨演的那場戲,讓太後懷疑葉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在她身邊安插的有人,所以曾經對她的霜月院有過清洗,如今的宮女太監基本都是新換上來的,那個宮女能用梅花誤導她,應該是出自太後的授意才對。
但是,到底是在哪裡露出了破綻呢?
自從投靠到皇帝那邊開始,她一直很注意,應該沒有露出破綻,唯一的一次,就是秋獵時賽馬,泓墨當時救她這件事有些蹊跷,但是在她和泓墨的配合下,演了一出好戲給太後看,看太後當時的神情,明明就是釋疑了的,為什麼會突然間認定她是皇帝的人,設計出這樣的圈套來?
等等,裴元歌忽然想起一事。
記得太後壽宴上,太後看到她的容貌後,立刻改變态度,并且讓皇帝看到她。
當時皇帝并沒有什麼動容,神色很平靜,這才在太後面前遮掩過去。
可是,現在太後知道皇帝仍然急着那位景芫太子妃,那當時皇帝的表現就不太符合常理……難道說太後是因為這個産生了懷疑?
但那也隻是懷疑才對,可是從今日的圈套設計來看,太後根本就确信了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