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沉着臉,看向旁邊:“張嬷嬷,裴四小姐呢?
”
聽太後連稱呼都改了,世子夫人莫海芋更是欣喜,果然,太後恨屋及烏,也有些惱了裴元歌。
張嬷嬷躬身,眼神似乎另有深意:“太後娘娘,您忘了?
裴四小姐到禦花園遊玩去了。
”
太後這才想起,因為皇帝突然提起景芫,讓她有些心慌,因此便忍不住想讓裴元歌和皇帝多多接觸,就當做是種補償,因此常常安排機會讓兩人偶遇。
聽趙林和随行的宮女太監說,皇帝似乎對裴元歌更多了分喜歡,看向她的眼神越發幽遠深邃,常常會失了神。
想到景芫,太後又覺得一陣心煩意亂。
就在這時候,門外忽然傳來宮女的通報聲:“太後娘娘,裴四小姐遊園歸來,在外求見!
”
“讓她進啦。
”太後淡淡地道,話語有着罕見的冷淡。
莫海芋心中暗喜,現在太後初聞葉兆敏被抓,正是最惱怒的時候,裴元歌這時候進來,真算是撞在刀尖上了。
難得太後對裴元歌不滿,她定呀抓住機會,讓太後徹底看清楚裴元歌的真面目,讓裴元歌再也無法翻身。
隻見繡簾一掀,裴元歌翩然而入,頓時滿室生輝。
隻見她身穿松花色撒淺鸢尾花的對襟褙子,下着玉色繡深綠色暈染閣樓人物的長襦裙,海棠紅的束腰更顯得腰身盈盈一握,脖頸間帶着一個赤金嵌八寶璎珞圈,一身鮮亮的顔色更襯得肌膚欺霜賽雪,盈盈宛如有光澤流動。
長眉入鬓,眉眼流波,顧盼生輝,顯得嬌豔妩媚,卻又不失素雅高貴,在這蕭索零落的深秋,宛如怒放的花朵,越發令人驚豔。
看到裴元歌施了脂粉,眉眼細細描畫過,莫海芋心中更加得意。
都什麼時候了?
裴元歌居然還隻顧着梳妝打扮,這副妖妖娆娆的模樣看在太後眼裡,恐怕會更加上火生氣吧!
說着,眼梢往太後那邊瞥去,去見太後眼眸圓睜,呆呆地看着裴元歌,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素日裡裴元歌容貌雖然清麗絕俗,但不施脂粉,又愛淺色,總顯着三分稚氣。
而今日的她卻是粉光脂豔,加上這一身鮮亮妩媚的顔色,将往日的稚氣盡數遮掩。
尤其她身上的衣飾,以及頭上的發髻簪飾,更是與往日的景芫裝扮一模一樣,看在太後眼中,不啻于鬼魅。
尤其最近太後被景芫的噩夢纏身,見狀更是驚駭欲絕。
“你……”太後半晌才回過神來,緊盯着裴元歌,面色有些發白,“你為什麼穿這樣一身裝飾?
是誰指使你的?
到底有什麼目的,你給哀家從實道來!
”說着,驚怒之下,将手中的茶杯朝着地上狠命摔去,碎裂之聲清脆得令人心驚。
“這套衣飾是朕賞賜給裴四小姐的!
”誰也沒有想到,這時候繡簾一掀,卻是身着明黃團龍袍的皇帝走了進來,若有所思地看着太後,道,“方才朕和貴妃偶遇裴四小姐,正巧禦制監的人送新的衣裳首飾給貴妃過目。
朕覺得這套衣飾裴四小姐穿起來應該很好看,就賞賜給她,到貴妃的宮殿換上。
”
見皇帝進來,葉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急忙上前行禮。
皇帝揮揮手,命她們起身,這才轉向太後,眉眼微挑,幽深的眼眸似乎透漏出無限的深意,“怎麼?
母後看不得這套衣飾嗎?
如果母後看不得這套衣飾,那裴四小姐,你就去換下來吧!
”
這分明是說太後心中有鬼,不敢看到如此相似阿芫的裝扮。
沒想到皇帝會進來,更沒想到皇帝會說這樣的話,太後看了看茫然無措的裴元歌,再看看似笑非笑的皇帝,隻覺得心突突直跳,卻也不敢承認自己的确看不得這樣的裝扮,隻能咬牙道:“怎麼會呢?
既然皇帝覺得元丫頭這樣穿戴好看,那就這樣穿戴好了。
哀家怎麼會看不得呢?
”
“母後千萬不要勉強才是!
”皇帝淡淡地道,似乎微帶譏諷。
太後心中琢磨不定皇帝的意思,隻能勉強道:“不勉強。
”
皇帝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眼睛在葉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身上微微一轉,又收了回來,在首座坐下,信手取過旁邊的茶盅,淺淺啜着,道:“剛才葉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在說什麼呢?
怎麼見裴四小姐和朕過來,就突然不說話了?
是不是朕妨礙了你們?
”
“皇上說笑了,不過是說些家常閑話罷了!
”葉國公夫人笑着道。
皇帝點點頭:“原來是在說家常閑話,朕還以為是為了禮部尚書葉兆敏的事情呢?
”
聽皇帝主動提起,正好可以趁機求情,葉國公夫人便道:“回皇上的話,也是為了這件事。
吏部尚書葉大人素來公正清廉,也不知怎地竟會遭這樣的誣陷,堂堂朝廷二品大員,居然被拿下刑部大獄,連家裡也被抄撿,弄得亂七八糟,毀損了不少東西。
家裡淨是些女眷,哭得凄凄慘慘的。
妾身看着,實在覺得凄涼,就想進宮來向太後娘娘說道說道,妾身說句不該說的話,這刑部尚書也太放肆了些!
”
說着,忍不住狠狠地瞪了眼旁邊的裴元歌。
裴元歌垂手而立,卻依然目露驚訝,似乎對此事全不知情。
“哦,這件事朕也知道,也是朕準了裴尚書抄撿文書的。
”皇帝淡淡道,神色依然淡漠。
葉國公夫人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來:“皇……皇上……”
“有人舉報,說葉兆敏身為吏部尚書,不想着舉賢任能,為國為民挑選人才為官,卻私下收受賄賂,根據别人說送的禮錢多少才安排官職,一個刺史五萬兩銀子,左右布政使三萬兩銀子,依次類推,朕大夏王朝的官位,竟成了明碼标價的貨物!
這樣選出來的官員豈能是好官?
自然是要在官位上撈回更多的銀子,到時候還不是貪污受賄,搜刮百姓?
長此以往,這大夏王朝焉能不亡?
朕非要煞煞這股禍國殃民的歪風邪氣不可!
”皇帝越來越怒,說到後來,幾乎是聲色俱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