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成淵不住叩頭請罪。
“京兆府不敢受理哥哥的訴狀,反而當晚就有殺手潛入我所住的客棧,而科舉試題何等機密,能夠透漏出來,必然會牽扯到朝廷大員,我實在不知道這中間的水有多深,也不知道能夠相信誰……原本聽說裴尚書剛正不阿,想要求裴尚書幫忙的,但裴尚書這些天一直在刑部忙着公務,連回府都不曾,我擔心刑部也有人牽扯入内,怕還沒有見到裴尚書就先被那幕後黑手所害。
聽說今日放榜,我實在忍不住想要來看看,沒想到湊巧聽到了溫公子和鄭公子的談話,所以就想要想九皇子妃和九殿下求救!
”
宇泓墨悠悠然冷笑:“你倒是敢上本殿下的車,難道就不怕本殿下與科舉舞弊之事有關?
”
“九殿下雖然聲譽不佳,卻都是針對之前的五殿下或者權貴高官,言行恣肆,卻也是真性情,因此學生願意相信,九殿下與科舉舞弊之事無關。
再者,九皇子妃是裴尚書之女,也是學生如今唯一的希望了!
”安成淵說着,繼續道,“學生冒犯九殿下和九皇子妃,罪該萬死,不過,在此之前,還請九殿下和九皇子妃揭發此次科舉舞弊之事,找到我哥哥的下落,事後,學生甘願就死!
”
若無必死之心,他怎麼敢得罪素來以乖張恣肆聞名的九殿下?
但是,如果無法揭發這次科舉舞弊之事,無法為生死不明的哥哥求得公道,他死不瞑目。
“你倒是會說本殿下的好話!
”宇泓墨淡淡道,轉頭拍了拍鄭禮傑的後腦勺,喝道,“好好地跟着這位安公子學學,這份心機手段,别整天莽莽撞撞的,就算考上了武狀元,将來也是被人陷害的命,到時候又得來煩你姐姐!
”
鄭禮傑吐吐舌頭:“放心吧!
我不會去找姐姐,我直接找姐夫不就得了?
”
“德行!
”宇泓墨白了他一眼,這才轉頭去看安成淵,審視了許久道,“不過其實你也沒有料錯,本殿下的确沒興緻管這種事情。
主考官愛徇私舞弊就徇私舞弊去,隻要不犯到本殿下的頭上,本殿下懶得管!
”
安成淵聞言大急,哀切地懇求道:“九殿下!
”
原本清流之首的溫閣老也是能夠相信的,但如今溫閣老被溫逸靜的事情牽連,奪職稱病,隻怕他也是有心無力。
如今除了裴尚書和九殿下,他真的不知道還能夠去求誰來為這件事主持公道?
“安成淵,你說隻要能揭發這件事,你甘願就死?
”宇泓墨揚眉問道。
安成淵堅決地道:“是!
”
“如果你真的為了揭發這件事不惜一切代價的話,本殿下倒是可以教你一個乖。
看到那張皇榜沒有?
如今正是學子們擁簇之時,若如你所說,原本許多不該落榜的人落榜了,如今正是心情最激蕩的時候。
你若真不怕死,就上前去撕了那張皇榜,将你剛才所說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再告訴其餘學子,将他們煽動起來。
本殿下如今管理京禁衛,負責京城治安,隻要你敢撕那張皇榜,把事情鬧大,本殿下保你定然能夠到父皇跟前申辯。
你敢,還是不敢?
”宇泓墨凝視着他文弱卻桀骜的身影,幽幽問道。
安成淵毫不猶豫地道:“隻要學生能夠見到皇上,親口申訴此事,沒有什麼不敢的!
”
“好!
你先将傷口包紮下,随後就照本殿下說的去做!
”宇泓墨點頭道。
果然,正如宇泓墨所料,當衆人正在榜單前或喜或悲時,安成淵突然沖到前面,将那張榜單撕下來,奮力撕裂,扔在腳下,大喊着說,“這次科舉有舞弊之事,試題早就已經洩露了!
”時,整個人群頓時沸騰了起來……
車内,裴元歌看着宇泓墨,問道:“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
“不是在打什麼主意?
隻是這種事情,不把事情鬧大,大到完全無法收拾的情況,借此施加壓力的話,想要真正查清楚可沒有那麼容易……”宇泓墨眼眸凝視着外面的動靜,嘴角露出了一絲冷冽的笑,若是不将事情鬧大,又怎麼能夠把宇泓烨牽連進來呢?
這次,他非要讓宇泓烨栽個狠狠的跟頭不可!
圍攏在榜單周圍的衆學子,落榜的遠遠要比上榜的多,尤其是這其中有些才華橫溢卻又落榜的人,心情越發壓抑郁悶,突然聽到有人說這次科舉舞弊,試題洩露,自然會多加關注。
原本正在因為落榜而啼哭哀嚎的人也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問道:“你說什麼?
試題洩露!
這是真的嗎?
”
“千真萬确!
”安成淵斬釘截鐵地道。
早在他撕下皇榜的時候,守在皇榜便的護衛早就動手将他拿下。
現在安成淵雙手被扭在身後,尤其觸到傷處,疼痛不已,使得面色有些發白。
但安成淵卻強忍着,仍然揚聲道:“我和我哥哥就是因為發現試題洩露,所以我哥哥才會被人謀害,行蹤不明,而我也被人追殺,四處躲藏,以至于連這次的會試都沒能夠參加,你們看看我身上的傷口就知道我所言不虛!
”
他反應十分快,立刻将之前宇泓墨弄出的傷口栽贓到那些殺手身上,以增加可信度。
果然,看到他肩膀處血迹斑斑的模樣,衆人一下子就相信了他的話語,若是被人追殺,一介文弱書生怎麼會有這樣的傷口?
“我認出來你了,你是安成淵,你哥哥是安成隽,原本是這次科舉的熱門,結果你們兄弟卻都沒有參加科舉,我們還在奇怪,原來如此!
難怪這次榜上的人都是默默無聞的人名,我早就覺得有蹊跷了。
”這時候也有人認出了安成淵,對他的話更加深信不疑,對于這些寒窗苦讀的學子來說,金榜題名是最重要的事情,若非遇到這樣的意外,安成隽兄弟怎麼可能不參加科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