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衆人紛紛點頭:“應該的。
”
更有脾氣暴烈的已經高喊着要揍李樹傑這個忘恩負義,悔婚賴賬的無賴小人。
溫璟閣不再理會大勢已去的李樹傑,轉身向青衣女子道:“王姑娘深明大義,又自尊自愛,實在令老朽贊歎,若不嫌棄,不如到府内奉茶?
”
青衣女子福身道:“多謝這位大人的好意,但小女子寒薄之身,不敢攀附。
若非逼不得已,小女子也不願抛頭露面,如今真相已經大白,小女子和母親初到京城,風塵仆仆的十分勞累,也該服侍母親前去安置。
這就告辭了。
”說着又向周圍衆人福身,這才扶着王婆子離開。
“九殿下?
”寒鐵望着身邊的灰衣中年人,語帶詢問。
這次張閣老告老還鄉,溫閣老和李閣老都有可能接任首輔之位,李閣老素來支持五殿下,九殿下自然不願意看到李閣老登上首輔之位,讓五殿下勢力更增。
因此聽到溫府的這樁婚約,便察覺到不對,曆經辛苦,終于找到身邊這人,十多年前,李樹傑一家曾經入京,當屬就住宿在他的客棧,接連住了半月之久,對于李樹傑,這人還有印象,因此便試着帶他前來指認。
沒想到,溫閣老這裡卻是另有一番景象。
如今,到底還要不要這人指認呢?
“讓他回去吧!
”宇泓墨揮揮手,眼前這出戲,可比他所想的指認要精彩得多,凝視着分開人群,正在離開的青衣女子,宇泓墨嘴角微微一笑,“寒鐵,你先将他送往安全的地方,以備将來有用。
本殿下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說着,轉身下樓。
青衣女子攙扶着王婆子,離了溫府範圍,四下注意着,趁人不備,閃入一家客棧。
進了二樓的某間雅間,早候在那裡的青黛忙迎了上來,扶住青衣女子,笑靥如花:“小姐,奴婢在旁邊偷偷瞧着,您可真厲害,駁得那些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奴婢看着,笑得肚子都要痛了。
”
這青衣女子正是裴元歌所扮。
商定這出計謀後,青衣女子的人選就很重要,因為要直接面對李樹傑,很難預料他會出什麼招數,一個應對不當,說不定就會露出馬腳,因為裴元歌幹脆自己上陣,在身上塞了些棉花布料等物,弄得身材十分臃腫,又用面紗遮了臉,果然将那些人辯得潰不成兵。
至于那個王婆子,則是青黛的生母錢賈氏。
這王婆子必須是個眼生的人,不然被認出來就麻煩了,好在青黛雖是買來的,家卻在京城貧民區,便舉薦了自己的母親。
錢賈氏跟青黛一個脾氣,潑辣淩厲,倒是将王婆子演得惟妙惟肖。
“這次多謝錢夫人相助,這是一點心意,還請夫人不要推拒!
”裴元歌說着,命青黛取出十兩銀子來。
若非家貧,無以為生,錢賈氏也不會把親生女兒賣掉,這十兩銀子,已經足夠他們一家人半年的生計,再加上如今青黛在裴府的月例,生計已經不愁。
錢賈氏十分感激,跪地磕頭道:“多謝小姐賞賜,小姐如此善待我這個女兒,民婦已經感激不盡,民婦不要銀子。
”
“青黛幫了我許多忙,我自然會好好待她。
”裴元歌笑着,将銀子塞入她的手中,“一碼歸一碼,這次錢夫人的确幫了我的幫,就收下吧!
不然,下次若再有勞煩錢夫人的地方,我就不敢再找錢夫人幫忙了。
”
聽她這樣說,錢賈氏才收下了銀子。
裴元歌早覺得這一身裝束不舒服,嘉賞了錢賈氏後,便起身到内間更換。
青黛也過來幫忙。
剛剛換好衣裳,忽然聽到一陣敲門聲傳來,裴元歌心中一激靈,扭頭問道:“誰?
”
“在下靖州人士,家父李樹傑,聽聞在下與姑娘定有婚約,特意前來拜訪,想商讨下我與姑娘的婚期!
”聲音卻是從窗戶邊傳來的,原來剛才的聲音是敲窗聲,隻是裴元歌神經緊張之下,誤聽成敲門聲。
伴随着這慵懶多情的話語,雕花木窗寂靜無聲地打開,露出一張驚世傾城的容貌,似笑非笑地乜着裴元歌。
裴元歌一陣頭疼,怎麼又碰上了這位祖宗?
而且聽他的意思,似乎将方才的情形都看在眼中?
歎了口氣,裴元歌福了福身道:“小女見過九殿下。
”
宇泓墨穩穩地坐在纖細的窗杆上,如坐平地,眉角眼梢帶着三分笑容,“唰”的一聲,晃開手中的紫檀木折扇,娟白的扇面上繪着幾枝枯荷,雖然枯敗,卻是姿态高潔,透着一股桀骜不馴的氣息。
“非也非也,在下不敢受王姑娘此禮,家父承蒙令尊照顧扶持,才有今日的地位,卻悔婚失諾,實在是不該。
被王姑娘方才一頓棒喝,頓時如醍醐灌頂,因此吩咐在下前來拜見!
”宇泓墨轉過頭來,輕身一縱,從窗口躍了進來,合攏折扇,沖裴元歌深深一揖,“還請王姑娘息怒,咱們好好商議商議這婚期的事情,才是正經。
”
還逗她玩兒!
逗她就這麼有意思嗎?
裴元歌心中腹诽。
“小女還以為自己演得天衣無縫,原來還是瞞不過九殿下,九殿下當真是明察秋毫!
”雖然心中有些不忿,裴元歌還是輕輕地捧了他一句,從上次白衣庵賞月的時候後,她隐約感覺到,對這位九殿下,還是得給他順毛,順得他舒坦了,别人的日子才好過。
聽了她的話,宇泓墨嘴角的弧度不自覺地更深起來,果然放過了她。
“青黛,愣着做什麼?
還不快去倒茶?
”裴元歌吩咐道。
青黛是第一次見到宇泓墨,頓時整個人都被驚呆了,從來沒想到天地下竟有這樣好看的男子!
驚世之姿,錦繡衣裳,又是那樣溫然的笑意,閑适自得的姿态,簡直就像是谪仙遺落凡塵!
還有那樣慵懶的語調,好像話語中有着幾百根羽毛,輕輕地撓着人心,讓人難以自制,因此,早看得面紅耳赤,怔楞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