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裴元歌這一吩咐,她才清醒過來,臉上又是一陣赤紅,低頭出去倒茶了。
裴元歌倒沒察覺到自個兒丫鬟的異樣,又向宇泓墨道:“九殿下前來,必定有事。
是不是小女此事做的有不周到的地方,還請九殿下指點。
”這位九殿下似乎很喜歡捉弄人,不過,他每次出現都是有事,不會無緣無故地前來,這次想必也是如此。
聽父親說,李閣老是支持五殿下的,那九殿下應該也不會願意看到李閣老繼任首輔。
他會出現在周圍,想必也是想要看看事态的發展,想助溫閣老一臂之力。
現在追着她過來,恐怕是她有什麼地方疏忽了,所以來提點她的。
畢竟,能借此事讓溫閣老聲譽更上層樓,順利赢得首輔之位,對他也有好處。
宇泓墨一怔,随即道:“那個婆子呢?
交給我吧!
”
錢賈氏?
裴元歌不解其意,随即恍悟。
她假扮青衣女子,隻要卸下僞裝,露出本來面目,便無從追查。
但錢賈氏不同,她在人前露過面的。
如果被人記住這張臉,追查出她的身份,發現她是京城人士,而非靖州雲竹縣人,那這套把戲可就全然拆穿了。
這樣說起來,暫時還不能讓錢賈氏回家,而要把她藏在隐秘的地方,等到此事塵埃落定才好。
以九殿下的能力,絕對能不讓人發覺錢賈氏,隻是……
裴元歌試探着問道:“九殿下打算怎麼安置她?
”
“當然是……”宇泓墨順口就要說出來,忽然一頓,看向裴元歌的目光幽深起來,唇角微彎,笑意宛然,“你猜呢?
你說,我殺她滅口好不好?
殺了她,再剁了臉,毀了面容,就算神仙也找不出絲毫痕迹來。
裴元歌,你覺得,本殿下這樣做是不是很好?
或者,順便連同某個青衣女子一道滅口更好。
你覺得呢?
”
這丫頭,居然懷疑他要殺人滅口?
要殺第一個先殺她!
明顯察覺到宇泓墨的惱怒,裴元歌吐吐舌頭,正好青黛端茶過來,忙殷勤地接了過來,親手奉過去,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九殿下的君子之腹了。
九殿下放心,溫府和裴府再不才,藏一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絕不會讓她壞了事。
”
知道她還是擔心自己會殺了那婆子滅口,宇泓墨冷笑着,也不置辯,也不接茶,隻淡淡地瞧着她。
“九殿下?
”裴元歌試探着輕喚。
似乎察覺到自己的惱怒來得過于莫名其妙,宇泓墨冷哼一聲,霍然起身,轉過身去,冷冷道:“随你的便,隻要别壞事就好。
”說着,依舊不走正門,縱身一躍,從開啟的窗戶那裡躍出,轉眼間便遠離了那間客棧,風聲在耳邊呼嘯着,讓原本有些煩悶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站立在高聳的屋頂上,宇泓墨神态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奇怪,剛才會突然覺得惱怒?
他名聲本就不好,性格乖張,喜怒無常,視人命如草芥,衆所周知啊,裴元歌那丫頭會這樣想很正常啊!
難道他宇泓墨現在還會去在乎那麼一點虛名?
還有,他不是要去問這個主意是誰出的嗎?
結果居然給忘記了!
最近真的很奇怪,處處都不對勁兒!
算了,不想了!
宇泓墨搖搖頭,抛開想不通的思緒,遙望着皇宮的方向,眼眸突然晦暗起來,幽深如夜。
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溫府婚事,被裴元歌這麼一攪和,風向頓轉,人們不再讨論溫府這樁婚事背後有什麼深意,轉而議論起李樹傑和王家的是是非非,多半都是聲讨李樹傑的忘恩負義,寡諾背誓。
裴元歌每日派人出去打聽,聽着衆人的議論,吐吐舌頭。
這個李樹傑絕對有問題,隻可惜苦了那個真的李樹傑聲譽受損。
不過,現在這事也隻在京城傳揚,等到去靖州的人回來,就能澄清整件事情,到時候也能還真正的李樹傑一個清白。
在此之前,也隻能委屈他被這個假的李樹傑耽誤了。
而就在這時,突然一個驚爆的消息傳來,那位李樹傑失蹤了!
作為最近京城熱議的話題,李樹傑的死,顯然将這整件事推上了高潮,到處都在猜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多半認為李樹傑做賊心虛,逃離了京城。
人死在京城,京兆尹自然要立案,但京城認識李樹傑的人實在沒有,想要把整件事弄得水落石出,顯然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辦到的。
倒是溫夫人前來做客時,将事情的原委詳細道來。
“公公本來已經派人盯住了那個李樹傑,還有他那些朋友,不過他們也狡猾得很,自從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有跟旁人聯絡過。
結果昨天盯梢的人一時疏忽,李樹傑便從住處沒了人影。
”這些話顯然是溫閣老托溫夫人轉告的,十分詳細,“其實,不知李樹傑,他那些所謂的朋友,也都失去了蹤迹,公公猜度着恐怕都活不成。
不過這件事最近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幕後之人大概也怕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所以悄悄處理掉了屍體。
”
想到那人的狠辣,舒雪玉也有些心驚:“這事對溫府沒有什麼影響吧?
”
“能有什麼影響?
那天的事情後,人人都說我公公厚道,雖然不喜歡這門親事,卻還是守信踐諾。
正是因為我公公厚道,這才沒被那個李樹傑所騙,正好遇上王姑娘前來揭露真相。
還說這是老天爺在保佑公公。
”溫夫人見四下無人,悄聲道,“今天張閣老将公公叫去,悄悄告訴他說,雖然李樹傑的事情暫時成了疑案,不過這件事他心裡有數,已經向皇上上書,推薦我公公繼任首輔之位。
張閣老這樣一說,也就差不多有八九成的把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