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宇泓墨神色一緊,問道:“昨晚……我燒得糊塗了,有沒有說什麼話?
”應該不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吧?
裴元歌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沒有,你一直在昏迷,什麼話都沒說過。
”
的确,他發燒時,一片靜默,什麼話都沒說過。
但是,昨晚裴元歌照顧他,清楚地看到他緊皺的眉頭,已經緊咬的牙關,死死地抿着嘴,似乎有着滿腹的心事,卻又強自克制,不允許自己說出一個字來。
皇宮,應該是最不能說心裡話的地方吧?
也許随口一句夢呓,都會帶來殺身之禍……想到這裡,裴元歌對眼前的人又多了一分憐惜,見他嘴唇幹涸,便道:“是不是覺得渴?
我去給你倒水。
”
她……給他倒水?
宇泓墨一怔,幾乎有些受寵若驚,從認識到現在,裴元歌對他要麼是恭恭謹謹宛如帶了面具,要麼是橫眉豎眼百般惱怒,最乖的時候,大概也就是那次月夜,因為害怕從屋檐上跌下去,所以緊緊地抱着他,何時這麼溫柔殷勤過?
難道說女子定了親事,就會格外溫柔?
本來,宇泓墨還有些竊喜,覺得心裡甜甜的,但一念轉此,又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哼,為了傅君盛那小子……活該他被宇泓哲刁難!
倒了杯清水,裴元歌想要遞給宇泓墨,但高燒過後,他隻覺得渾身酸軟無力,手微微一顫,差點将水潑了一半。
見他這樣子,裴元歌索性拿過杯子,扶着他坐了起來,在他身後墊了軟枕,将他安置坐好,這才将瓷盅送到他的唇前。
宇泓墨狹長的鳳眸微微睜大,潋滟出無數光彩,嘴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見他灼灼地盯着自己,卻不喝水,裴元歌不解:“怎麼了?
不想喝清水,想喝茶?
不行的,茶會解藥性。
”
“不是,喝水就好。
”宇泓墨低聲道,就着她的手,慢慢地喝了水,低垂的眉眼微微轉動,“我還要喝。
”他為自己此刻的行為找了很好的理由,他病了,渾身沒力氣,他很渴,要喝水……
裴元歌昨晚照料了他一晚上,倒沒察覺到現在的行為有什麼不妥,當即起身,又去倒了一杯清水,過來服侍他喝,眼見着他一口氣喝了五杯水,眉頭又忍不住皺了起來:“雖然你發燒出了很多汗,不過一次喝太多水也不太好,還是算了吧!
”
唉,到頭了!
宇泓墨有些悶悶地想着,忽然心念一轉,道:“我餓了。
”
“也是,從昨晚到現在,你什麼都還沒吃,當然會餓!
”裴元歌點點頭,“說吧,想吃什麼,我待會兒到大廚房點菜,順便幫你帶上。
”想到這裡,突然又有些犯愁,畢竟,宇泓墨在這裡養病還是隐秘的,除了身邊四個大丫鬟,靜姝齋的其她丫鬟都不知道,更不能在大廚房那裡露出破綻。
如果她用的菜突然多起來,不知道會不會被發現有問題?
宇泓墨正想說随便,忽然見心中一動,倒真的想起一樣吃食,問道:“你們裴府的豆腐是在哪裡買的?
還是自己做的?
有什麼秘方嗎?
為什麼感覺跟我以前吃過的不太一樣,比我以前吃過的都要好吃!
你告訴我,我也去找個懂的廚子做來吃。
”
“豆腐?
”裴元歌莫名其妙,“裴府的豆腐有什麼特别的嗎?
”
“嗯,口感很好,我從來沒吃過那麼好吃的豆腐。
”宇泓墨也很好奇,“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昨晚病得厲害,腦子燒糊塗了,連帶着舌頭也混亂了,所以才會有這種錯覺?
”
“等等,你什麼時候吃過裴府的豆腐?
”裴元歌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
宇泓墨肯定地點點頭:“就是昨晚啊,我燒得糊裡糊塗的,朦胧中好像有吃到豆腐。
應該是豆腐吧?
軟軟的,滑滑的,好像還有點甜味,可是又不會覺得味道很淡,總之就是很好吃。
或者不是豆腐?
反正應該是在你這裡吃到的,你應該知道是什麼吧?
”
昨晚,宇泓墨有在她這裡吃什麼東西嗎?
類似豆腐的,軟軟的,滑滑的,還有點甜……裴元歌似乎想到了什麼。
“反正就是很好吃,可惜隻吃到一點點,才一小口,然後好像就沒有了……”宇泓墨兀自在模糊的印象中搜尋着他記憶中的美味。
“轟!
”
裴元歌腦海中忽然響起炸雷,想到昨晚被某個發燒得昏倒的人占了便宜,當時那家夥還吧唧着嘴,咬了她一口,終于明白宇泓墨所謂的豆腐,指的是什麼!
這個混賬,昨晚占了她的便宜,她念在他不是存心輕薄的份上,沒有跟他計較。
而現在,他居然還敢提起,還敢說——
裴元歌再也按捺不住,霍然起身,美眸中燃起熊熊怒火:“宇泓墨!
”
突然來了這一聲喊,讓還沉浸在美味回憶中的宇泓墨生生打了個寒顫,看着突然見怒火燃燒的裴元歌,很是不解。
但在她憤怒的雙眸逼視下,莫名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的小小心虛了下,輕聲問道:“怎麼了?
”
“你再說一遍,你想吃什麼?
”裴元歌死死地盯着他,幾乎想要在他臉上盯出一個洞來。
“豆……豆腐,怎麼了?
”宇泓墨微微有些瑟縮,但也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就是豆腐而已,至于裴元歌突然翻臉嗎?
還敢說!
裴元歌氣得胸口不住起伏,再也不顧及眼前的人是性格乖張的九殿下,怒喝道:“你給我閉嘴!
”
“幹嘛?
我不過是想吃豆腐而已,至于這樣嗎?
”從沒見過她這樣,宇泓墨有些被吓到了,更重要的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地有些心虛,強橫不起來,小聲道,“就算你們裴府的豆腐做起來很麻煩,需要再多珍貴的食材也沒關系,大不了我雙倍付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