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姐妹兩邊将二人拉開,又各自跳了話頭,引得兩人分了心神,将方才的事情掩去。
裴元歌倒是一番好意,可惜壽昌伯夫人不領情。
壽昌伯是裴諸城的老下屬,兩人都是一樣的豪爽個性,聽裴諸城有意将裴元歌許給傅君盛,也不推诿,回來就跟壽昌伯夫人說了。
壽昌伯夫人由妾室扶正,本就覺得矮人一截,聽說對方是裴諸城的嫡女,又極受疼愛,心頭便有些不喜,怕媳婦過門後欺壓到她這個婆婆頭上。
因此今日見面,本就抱着挑剔的心思而來,這會兒見裴元歌給章芸下馬威,又去讨好譏諷她的李夫人,更加覺得這個媳婦要不得。
倒是裴元巧開口便奉承到她最拿手的刺繡,又乖巧柔順,又是庶女……壽昌伯夫人越看越喜,心頭倒是微微一動。
過了好一會兒,約莫着衆人都忘記剛才的話題了,裴元歌這才領着裴元巧向衆位夫人告退,帶着小姐們往後花園去遊玩。
這些小姐多數都是嫡出,本來就看不起裴元容這個庶女,隻是表面敷衍而已。
這會兒見從不出院的裴元歌竟如此出衆,十分好奇,圍繞着她叽叽喳喳地問個不停。
一時間,裴元歌倒成了衆人圍繞的中心。
見狀,裴元容不由得又妒又恨,這樣衆星拱月的位置,本該是她的,如今卻讓裴元歌搶走了!
想着要怎麼讓裴元歌丢個大臉,但她才因為裴元歌被父親罰過,章芸又一再叮囑,讓她不要自己動手……正思量着,忽然看見人群的外圍,有個穿碧綠衣裳的少女,正别别扭扭地看着裴元歌,心中一動,忽然擠了進去,高聲道:“我的四妹妹當然好了,不然怎麼能在黑白棋鑒軒赢得鬥棋?
”忽然間像是想起什麼,轉頭看着那綠衣少女,揚聲道,“楊小姐,我記得不是說定能赢得棋鑒軒的鬥棋,赢得七彩琉璃珠嗎?
怎麼樣?
還是輸給我四妹妹了吧?
”
那少女正是楊繡弦,聽到棋鑒軒三字,先黑了半張臉。
陽甯伯府隻有這一個嫡女,因為楊繡弦蠻橫驕縱,脾氣又壞,最糟糕的是,她跟着陽甯伯學過武藝,出手又沒輕重,一旦氣上心頭,也不管對方是誰,先一通教訓。
偏她平日裡最負棋藝高超,現在被裴元歌壓過,心裡肯定不服氣,隻要再挑撥兩句,讓她跟裴元歌翻了臉,以裴元歌的柔弱身體,可半點兒不是楊繡弦的對手。
等她被揍得鼻青臉腫的事情,看她還得意得起來嗎?
又不能自己動手,又能讓裴元歌難堪,裴元容越想越覺得自己聰明,又故意刺激楊繡弦道:“楊小姐,我看往後,你不如拜我四妹妹做師傅,讓她教教你,肯定能有長進。
”楊繡弦個性驕傲,哪能受得了這份侮辱,肯定會翻臉動手。
果然,楊繡弦聞言,捋起袖子就要上前,卻被身後的貼身丫鬟秋菊拉住,搖搖頭,示意她不要沖動。
早在聽裴元容稱贊她時,裴元歌就知道她另有所圖,再看這情形,那還有不明白的?
微微一笑,起身拉住楊繡弦的手,柔聲道:“早就聽說楊姐姐棋藝高超,小妹心中向往已久。
那日在棋鑒軒,虧得楊姐姐晚了一步,不然,這鬥棋還不知道誰輸誰赢呢!
”
楊繡弦一怔,那日在棋鑒軒,明明是她先來,裴元歌後到的,怎麼裴元歌卻反過來說?
很快,她就明白過來,這是裴元歌在為她保全顔面。
她曾誇下海口,說必定要赢了鬥棋,後來卻被裴元歌赢走,因為這,這些天來,她所到之處都少不得被人譏諷嘲笑,如今聽裴元歌為她遮掩,心中大為感激,立刻就換了一張臉,笑道:“元歌妹妹這是什麼話?
你棋藝之高,連棋鑒軒的軒主都誇獎,我哪裡敢跟你比?
”
兩人拉着手,你誇我,我誇我,很快就親熱起來,看得衆人面面相觑。
誰都知道楊繡弦脾氣暴躁,最難應對,沒想到,卻也對裴元歌這樣推崇喜愛?
一時間,衆人對裴元歌更高看一眼。
轉眼看到裴元容,楊繡弦這會兒心平氣和,立刻就聽出了她話語中的挑撥離間,想把她當槍使?
那就讓她嘗嘗她楊繡弦的厲害!
不過她這次來裴府,父親再三交代,不許再招惹裴諸城。
想了想,便故作漫不經心地來到裴元容身邊,忽然“哎喲”一聲,假裝扭了腳,一閃身跌在裴元容身上,暗地裡卻狠狠地給她一拳,将裴元容打得朝一邊滾去。
“三姐姐小心——”裴元歌驚呼,忙上前攙扶,卻在暗裡順手一推,将裴元容推出亭子。
隻聽“撲通”一聲,伴随着凄厲的驚叫聲,裴元容跌落湖中……
裴元歌站在亭子的欄杆旁,看着裴元容在水中載浮載沉,掙紮呼救,一時間前世的記憶呼嘯而來,雙手緊緊握起,看向裴元容的眼眸黑得不見一絲光亮。
但很快的,她便閃現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大聲呼叫道:“來人哪,快來人哪,三姐姐落水了,快來人哪!
”
等到裴元容被人救上來,章芸也已經聞訊趕來。
裴元容又羞又氣,撲到章芸懷裡哭了起來,道:“姨娘給我做主,我真不知道到底哪裡得罪了四妹妹,她竟然将我推落湖中,差點喪命?
”剛才的混亂來得又快又沒防備,她到現在還沒弄懂怎麼回事,但想到她在人前這樣丢臉,就想把責任歸咎在裴元歌身上,讓人都以為裴元歌心狠手辣,謀害庶姐。
章芸心疼不已,盯着裴元歌問道:“四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
楊繡弦心想是自己惹的禍,不能連累了裴元歌,咬咬牙,狠心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把,疼得眼淚盈盈,驚慌失措地喊道:“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我隻是一時扭了腳,沒站穩跌倒了,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