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耳鬓厮磨,一番癡纏。
劉诏輕撫顧玖的臉頰,輕聲說道:“皇祖父老了!
”
顧玖點點頭,“我知道。
”
“今日近距離觀察皇祖父,他手背上又多了許多老年斑。
”
“畢竟是快七十的人。
”
劉诏深有體會地說道:“人越老,疑心卻越重。
總認為又人要害他。
”
顧玖望着他,“若是有一日,你坐在那個位置上,也是六七十歲的年紀,或許你也會那樣。
說不定連我你都嫌棄。
”
劉诏目光深邃地望着她,“本公子嫌棄誰也不會嫌棄你。
”
顧玖哼了一聲,“就算你甜言蜜語,本夫人也不為所動。
”
“由此可見,你才是真正封鎖感情的那個人。
”
劉诏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玩得賊溜。
顧玖白了他一眼,正兒八經地說道:“人是會變的。
”
劉诏拿着她的手,在自己的胡茬上輕輕摩擦。
他說道:“有些感情是不會變的,就算變,也會是曆久彌新。
”
顧玖笑了起來,“該将你今日說過的話記錄下來。
過個二三十年,等你老的時候拿出來,好打你的臉。
”
劉诏點頭,“好啊,本公子親筆記錄,蓋下印章。
過個幾十年,你拿出來,看能不能打我的臉。
”
說完,他就命人伺候筆墨,果真親手書寫。
顧玖臉頰發熱,不知該做何反應才好。
等到劉诏書寫完畢,蓋了印章,将稿紙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
“收着,可别掉了。
這些都是憑證,幾十年後,我等你拿出來回味。
”
顧玖拿起稿紙,上面記錄了他說過的話。
原本該高興的,她卻闆着臉,将稿紙扔給他,“我不要。
你自個收着吧。
”
“你怎麼又鬧脾氣?
我哪裡沒做好,你說。
”
劉诏哄着她。
顧玖哼了一聲,“過個幾十年,如果一切都如你想象那般,這份稿紙拿出來,并無不妥。
可若是一切都改變了,拿着這份稿紙,隻會顯得自己太過可笑,竟然會相信的男人的話。
男人的話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
”
劉诏皺眉,“你從哪裡學來的粗俗俚語?
”
顧玖沖他翻了個白眼,“你自個收着。
”
劉诏自然不肯,“本公子等着你打我的臉。
”
她白了他一眼,“你就這麼希望我打你的臉?
如果我真有機會打你的臉,也就意味着你變心了。
對于變心的男人,本夫人可不稀罕。
”
“可我稀罕你。
還沒到時間,你怎知本公子會變心?
說不定是你先變心。
”
呸!
話題進入了一個怪異的模式,兩人還沒正兒八經交過心,卻一本正經地談起變心的事情。
談着談着,顧玖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吧,這份稿紙我收下。
幾十年後拿出來回味一下也是極好的。
到時候可别不好意思。
”
“還沒有什麼事能讓本公子不好意思。
”劉诏擲地有聲,可見是個臉皮厚的家夥。
林書平站在門外,不好進來打攪,面色遲疑。
顧玖見他為難,出聲問道:“可是有事?
”
林書平朝劉诏看去。
劉诏嗯了一聲,他才走進小書房躬身說道:“啟禀公子,夫人,湖陽郡主被人彈劾,王爺叫公子過去說話。
”
顧玖好奇,“湖陽郡主為何被人彈劾?
”
林書平有些尴尬地說道:“說是郡主娘娘亵渎佛祖,淫亂宮闱。
”
噗嗤!
湖陽郡主可是女的,她怎麼能淫亂宮闱?
又怎麼和佛祖扯上關系?
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顧玖朝劉诏看去,“你清楚湖陽郡主的事情嗎?
”
劉诏搖頭,“昨日本公子才到京城,湖陽姑母那邊,本公子還來不及過問。
我先去父王那裡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可能會耽誤些時間。
若是太晚,你就别等我。
”
顧玖點點頭,目送劉诏離開。
然後,她叫來小翠還有馬小六,吩咐二人出去打聽消息。
既然有人彈劾湖陽郡主,正所謂無風不起浪,十有九八,湖陽郡主真的又搞出什麼事情。
……
劉诏來到碧玺閣見甯王。
甯王甩了幾本抄錄的奏本内容給他,“門下省的中書舍人送來的,你先看看吧。
”
劉诏翻看抄錄的奏本,眉頭不由得皺起。
“父王,則上面說的都是真的嗎?
湖陽姑母果真和和尚搞在了一起?
”
甯王很心塞,“此事本王已經派人調查。
是真是假先不論,關鍵問題這幾分彈劾奏本,偏偏在你回京的第二天放在了老頭子案頭。
老頭子遲早會看到這些彈劾奏章。
以本王對老頭子的了解,湖陽這回吃不了兜着走。
”
劉诏面無表情地問道:“父王想讓兒子做什麼?
”
“找到這個和尚,必要的時候滅口。
”
劉诏搖頭,“和尚要找,但未必要滅口。
”
“不滅口就會留下把柄。
”
“父王還是先将湖陽姑母叫來問問,聽聽她怎麼說。
”
“不用你提醒,本王已經派人去請了。
簡直是荒唐,她竟然連和尚都不放過。
”
甯王都給氣死了。
湖陽亂來,不是一天兩天。
養十個八個面首他也懶得管。
隻是萬萬沒想到,湖陽玩面首玩膩了,竟然和和尚搞在一起,荒唐透頂。
她就真不怕天下非議?
不怕口誅筆伐?
就算再饑不擇食,好歹也該區分一下身份吧。
下人禀報,說湖陽郡主到了。
甯王怒氣沖沖,“叫她滾進來。
”
湖陽樂呵呵的,還不知道大禍臨頭。
“王兄,今兒真難得,你竟然主動派人請我過來。
莫非是有什麼好事?
”
甯王怒斥,“好個屁,你自己先看看。
”
說完,直接将抄錄的奏章甩在湖陽的臉上。
湖陽郡主有些懵,“王兄,你這是何意?
”
“你知不知道你被人彈劾了?
”
湖陽郡主完全不在意,“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彈劾,王兄幹什麼大驚小怪。
”
說罷,她撿起地上的奏章,随意看起來。
才看了一半,湖陽郡主就破口大罵,“這是哪個王八蛋在污蔑造謠?
本宮非撕爛他的嘴不可。
”
甯王皺眉,“這上面彈劾的内容不是真的?
”
湖陽郡主怒道這:“廢話,當然不是真的。
我佛慈悲,我隻是仰慕小高僧佛法精深,多來往了幾次,次次都是正經談論佛法。
這上面的内容,簡直是不堪入目。
難道本宮不配和小高僧談論佛法嗎?
本宮和小高僧在一起,就非得是做見不得人的事情嗎?
荒謬!
無恥!
造謠中傷,此人我絕不放過。
”
“小高僧?
”甯王呵呵兩聲,“這麼說,你看上那個小高僧。
”
湖陽郡主大怒,“王兄怎會和那些禦史一樣龌龊?
簡直是不堪入目,你們這樣的人才是真正亵渎佛祖。
”
甯王哼了一聲,“那你告訴本王,你什麼時候對佛法感興趣?
你去見那個小高僧,到底是為了談論佛法,還是為了看人?
”
湖陽郡主心虛了一秒鐘,然後特别強硬地說道:“當然是為了談論佛法。
”
甯王闆着臉說道,“很好!
明日你随本王一起進宮,當着父皇的面,将這番話原原本本說一遍。
”
湖陽郡主頓時怕了,“我不進宮。
父皇定要責罵我。
”
“你心虛?
”
“我什麼都沒做,有什麼可心虛的?
”
甯王怒道:“就算你什麼都沒做,你也得讓人信你,尤其是讓老頭子信任你。
奏章的内容你都看見了,奏章現在就擺在老頭子的案頭上,就算你不肯主動進宮,老頭子也會宣你進宮。
與其被動,不如化被動為主動。
”
湖陽郡主弱弱地說道:“那,那我明日進宮。
王兄可要護着我。
”
“本王什麼時候沒有護着你?
”
甯王很是不滿,問道:“那個小高僧人在何處?
本王倒是要看看,他有何能耐,讓你天天往他身邊跑。
”
湖陽郡主急了,“王兄,你要做什麼?
你可不能吓着小高僧。
這一切都和小高僧沒關系。
”
甯王意外,沒想到湖陽郡主這麼維護一個和尚。
而且還是兩人沒有發生任何實質男女關系的前提下,湖陽如此維護一個人,真是少見。
湖陽越是這樣,甯王就越發對小高僧感興趣。
湖陽越不讓他見,他還非見不可。
他嘴上答應湖陽,不為為難小高僧。
等湖陽一走,就吩咐人抓緊時間将小高僧找出來。
湖陽心頭煩躁不安,跺跺腳,幹脆去找顧玖說話。
……
顧玖正躺着,下人進門禀報,說湖陽郡主來了。
“将郡主請進來。
”
顧玖從軟塌上坐起來。
湖陽郡主一陣風似地沖進小書房,“大侄子媳婦,這回你可要幫我。
”
顧玖笑臉相迎,“姑母喝茶!
有什麼事,姑母慢慢說。
”
湖陽郡主端起茶杯一口喝光,她拉着顧玖的手,“大侄子媳婦,這回無論如何你得替我想個辦法。
”
“想辦法可以,可是姑母是不是該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要不然,我可沒辦法幫你。
”
湖陽郡主拿出手絹,擦着眼睛,意外的,竟然哭了出來。
顧玖看得一愣一愣。
什麼事情,至于如此嗎?
“小高僧……”
“什麼小高僧。
”
“哇……”
湖陽郡主突然放聲大哭,“大侄子媳婦,你可以定要幫我啊。
是我連累的小高僧,王兄和父皇一定不會放過小高僧的。
我該如何是好?
”
湖陽郡主哭得不能自已。
顧玖勸着她,一點點地問,總算将事情給弄明白了。
她盯着湖陽郡主,再三确認,“姑母同小高僧果真沒有什麼?
”
湖陽郡主連連點頭,“我敢以我的人頭保證,我要是動了小高僧一根手指頭,我不得好死。
”
“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好辦了。
”
湖陽郡主瞬間止住了哭聲,“大侄子媳婦,你有好辦法?
”
顧玖輕聲說道:“姑母應該按照王爺說的那樣,主動進宮請罪。
但是請罪的原因,不是因為你真的有罪,而是為了澄清真相。
過去的你,生活随心随性,着實有些放蕩不羁,引人诟病。
自從你認識了小高僧,被他精深佛法所感召,你終于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你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是你缺乏毅力和堅持,也缺乏督導。
你需要小高僧為你講解佛法,讓你回頭是岸,堅持洗心革面,故此你才多次去見小高僧。
小高僧是你的恩人,他是不出世的高人。
終有一天,你會在小高僧的影響下,洗盡鉛華,重新為人。
”
湖陽郡主聽得一愣一愣的。
“大侄子媳婦,你說的是我?
”
她指着自己,一副我怎麼不知道自己有如此深刻的一面,竟然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顧玖重重點頭,一本正經地洗腦,“對,我說的就是姑母。
是遇見了小高僧後的姑母,一心一意,隻為重新做人。
”
湖陽郡主張大了嘴巴,有些懵。
“本宮有這麼高的覺悟?
”
顧玖非常肯定,十足肯定,義正言辭地說道:“姑母過去當然沒有這麼高的覺悟。
但是自從遇見了小高僧,你才有了這樣的覺悟。
是小高僧感召了你,小高僧是你的引路人。
所有诋毀你和小高僧有不正當關系的人,統統都是心理陰暗的小人。
正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而淫者見淫。
”
湖陽郡主腦袋懵圈,像是一團漿糊。
她被顧玖說得一愣一愣的。
原來本宮去見小高僧,并沒有抱着龌龊的想法。
一切都是為了靈魂的升華,為了尋找精神的寄托。
原來,她也有如此純潔的時候。
湖陽郡主連連點頭,“你說的沒錯,本宮去見小高僧就是為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所有彈劾本宮的人,全都是陰暗小人。
”
顧玖笑了起來,總算成功把湖陽公主的腦袋給洗了一遍。
“明兒姑母進宮面見陛下,就原原本本地這麼說。
也讓陛下知道,在無人知曉的時候你也有了長足的進步。
”
……
次日,湖陽郡主在甯王和劉诏的陪同下,站在天子面前,侃侃而談。
大談小高僧如何用佛法感召她,讓她意識到過去的荒唐生活是多麼大的錯誤。
如今她覺悟了,她要重新開始。
又談小高僧對她是多麼的重要,沒有小高僧,她根本堅持不下來。
她和小高僧之間是純潔的,高尚的。
是單純的信徒同高僧的關系。
所有彈劾她的人,污蔑她的人,全都是陰暗小人,淫者見淫。
說到最後,湖陽郡主拿着手絹擦着眼睛,哭訴道:“父皇,那些人實在是太無恥,太下賤。
他們污蔑我,我認了。
誰叫我過去太過荒唐。
可是他們不該污蔑小高僧,敗壞小高僧的名聲。
一想到小高僧受我牽連,極有可能被人打上淫僧的标簽,女兒心裡頭就恨不得撕了那些王八蛋的嘴巴。
父皇,你要替女兒做主啊,不能讓好人蒙冤啊!
”
甯王嘴角抽抽,悄聲問劉诏,“你教的?
”
劉诏搖頭,悄聲說道:“小玖教的。
”
甯王心塞,他就說湖陽怎麼可能有這麼高的覺悟。
什麼痛心疾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這種話怎麼可能從湖陽的嘴巴裡說出來。
不過瞧着湖陽情真意切的模樣,甯王不得不佩服顧玖。
顧玖将湖陽洗腦到,連湖陽自己都相信的程度,這就不得了。
不光是甯王了解湖陽,天子同樣了解湖陽。
聽着湖陽地哭訴,天子眉頭抽搐了好幾下。
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打斷湖陽的話,實在是聽不下去啊。
這種話怎麼可能從湖陽嘴巴裡說出來嘛。
可是瞧着湖陽哭得那麼慘,天子憋着,沒打斷。
等湖陽說完了,天子冷哼一聲,“說吧,是誰給你支的招?
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府裡的面首可是一個都沒少,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洗心革面。
你分明是在哄騙朕!
”
湖陽渾身一抖,“等回去,女兒就将那些人全部遣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