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靈七日,緊接着出殡。
顧家人,從上到下,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累癱了。
睡了兩日,才将精氣神給養回來。
市面上已經有關于顧知禮被子女逼死的流言。
說國丈爺不是病死的,而是跳渭水死的。
還點明了時間,地址。
隻要派人去落水的地方打聽打聽,真相就能水落石出。
流言越演越烈。
這世上不缺有心人,也不缺想要渾水摸魚的人。
這些人偷偷派心腹下人前往渭水河畔打聽消息。
卻不料,村民早就被下了封口令。
“跳河?
沒有啊!
”
“你說那天啊,的确有人落水。
村裡的娃兒在河裡玩,被水卷走了。
後來救了回來。
”
“沒有,沒有。
大熱天,官老爺怎麼可能來這裡跳河。
又不是傻子!
”
“你打聽的事,聽都沒聽過。
不管你問誰,都沒聽說過。
”
“最近半個月,這條河就沒死過人。
”
“肯定是你們弄錯了。
”
“國丈爺?
沒見過。
”
“誰?
顧大人?
不知道,不認識。
”
“你問錯人了,這裡沒你要打聽的消息。
”
數位身負使命的心腹下人,一臉mmp。
消息來源可靠,國丈爺明明就是在附近跳河自盡,還是村民把人撈上來。
這會一個個三緘其口,幾個意思啊。
而且還有人親眼看見顧家的馬車出了城門,往渭水河畔而來。
“肯定是被人下了封口令!
”
“說不定還是宮裡直接下的封口令。
”
“怎麼辦?
”
“撬不開大人的嘴,就不信撬不開小孩的嘴。
”
“對對對,找幾個小孩來問問。
”
“小孩,吃糖嗎?
你告訴我,十天前,是不是有人跳河自盡。
你隻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這糖就是你的。
”
小孩子舔着手指頭,眼巴巴的望着糖果,好想吃。
大人沖出來,抱起孩子,“哪裡來的騙子,走開!
”
“騙子,騙子!
”
孩子們大叫着騙子,一窩蜂的全跑了。
mmp,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難騙,哪有當年淳樸的模樣。
人心不古啊!
一群忠仆努力了一圈,想了各種辦法,愣是沒有從村民嘴裡掏出一句真話。
真是令人挫敗。
“隻可惜,那天沒人跟着顧家的馬車一起出城。
若是能親眼看見國丈爺跳河落水那一幕,顧家死定了。
”
“不管有沒有看見,國丈爺被子女逼迫緻死,這一點毋庸置疑。
”
“噓!
我們私下裡這麼說沒問題,可不能在外面瞎說。
顧家不足為慮,皇後娘娘那一關可不好過。
不說陛下屠夫脾氣,皇後娘娘鈍刀子割肉,那可是生不如死。
”
“此言有理。
”
數位忠仆都有了主意,各自回去複命。
……
沒查到證據,不妨礙市井上飄着各種流言。
顧家人坐不住了。
“怎麼辦?
”
“還能怎麼辦。
誰敢胡說八道,直接帶人打上門去。
”顧珙的辦法很粗暴,卻也是一種有效的辦法。
顧望着他,“我以為你是戲言。
”
顧珙正兒八經,“當兵的人,不開玩笑。
”
顧珲弱弱地表達自己的想法,“要不要等大哥和二哥回京後,再做打算。
”
“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顧珙有些不滿。
“要是收到了信件,現在應該已經在路上了吧。
”顧抹了一把臉。
“沒那麼快。
一個在西北,一個在海外。
尤其是老大,來回一趟,怎麼着也要兩三個月。
”
顧提醒兩位兄弟,“等大哥和二哥回來,就該說分家的事情。
”
屋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顧珲喉頭滾動,很緊張。
顧珙挑眉,“我隻要我那一份,多的不要。
”
顧珲小心翼翼地說道:“按照族規,嫡長子能分得六成家業。
”
顧珙很痛快,“老大分六成的話,那我就要一成。
”
“可是……”顧珲猶猶豫豫,“這對三哥三嫂不太公平。
這些年,是三哥三嫂在打理這個家,照顧老爺子。
辛苦一場,結果才分一成,是不是太少了。
”
顧珙橫了他一樣,“你想說什麼?
莫非你想高風亮節,同二哥合起來分一成,這樣一來三哥就能分得兩成家業。
本來你和二哥就是庶子,按照族規,能給你們一人半成,已經很多了。
”
顧珲一臉苦相,他沒這意思啊!
他哪裡舍得将自己的那一份分出去。
他就是善意提醒一句,嫡長子分六成太多了。
老大顧這些年,沒有照顧家裡一天,沒有照顧老頭子一天,就因為占着嫡長子得名分,就要分六成家業,是不是太多了些。
他小聲說道:“我分多少都無所謂,就是替三哥三嫂感到不平。
”
顧珙嗤笑一聲,“三哥三嫂那裡輪不到你來打抱不平。
我提醒你,少挑事。
我身為嫡子,隻分一成,我都沒意見。
你身為庶子,你哪來的意見?
”
顧珲漲紅了臉,這話太難聽。
“老五,我們好歹是兄弟,說話還請你客氣些。
”
“你不老實,我自然也不會客氣。
”顧珙的态度就這麼強硬,直接撕破臉怼回去。
顧珲張口就問,“我哪裡不老實,休要血口噴人。
”
顧珙似笑非笑,“這會挺能說的啊!
老頭子出事的時候,沒見你說一句話,還以為你不善言辭。
哪裡曉得,你不是不善言辭,而是不想往自己身上攬事。
出事的時候,你就把自己撇幹淨。
有好處的時候,就倒是比誰都能說。
”
顧珲氣得渾身哆嗦,他一轉頭,看着顧,“三哥,你不說點什麼嗎?
”
顧懶得參與争吵,“這個家要怎麼分,等老大和老二回來後再說。
總要聽聽他們的意見。
”
顧珲氣得怒氣翻騰,怼不過顧珙,又不能得罪顧,就拿不在場的兩個兄長出氣,“大哥從未關心過這個家。
二哥就更不用說了,這麼多年就沒有回來過一趟。
恐怕在他心裡,早就忘了這個家的房門往哪裡開。
”
顧歎了一聲,“四弟少說幾句。
他們不回來,都是有原因的。
等分了家,我們幾兄弟再想坐在一起說話就難了啊。
”
他很傷感。
他是最舍不得分家的人。
他盼着一家人整整齊齊,熱熱鬧鬧,兄弟和睦。
可這一切都是妄念。
顧珙懶得說廢話,說道:“我出去看看。
”
他點齊人馬,騎着馬出府。
打上傳播流言的家族,二話不說,直接砸門。
他态度兇狠,盡顯惡霸風範。
“不好了,不好了,顧家的殘廢打上門來了。
不光砸門,還打人。
見到人就打,無論男女老少。
太可惡了。
”
“欺人太甚!
顧家未免太過嚣張。
”
“老爺,顧家殘廢打進來了。
”
“誰說老子殘廢?
誰?
”
一聲怒吼,吓得人心驚膽戰。
“顧将軍,顧先生,息怒息怒。
”
“息不滅!
給老子砸。
罵我是殘廢就算了,竟然還敢編排我家老頭子的閑話,污蔑我們顧氏家族。
真以為顧家無人乎?
砸,狠狠砸。
誰敢動手,直接打回去,不用給老子面子。
”
“顧珙,你不要欺人太甚。
”
“老子就是欺負你,你又能拿我如何?
嘴巴不是挺會說的嗎,繼續說啊,說啊!
老子就是殘廢,但是輪不到你們叽叽歪歪。
老子殘廢,打就打了,砸就砸了,京兆尹也不敢動老子一根汗毛。
砸,将這個院子砸得稀巴爛,讓他們知道點好歹。
”
砸完了東家,顧珙又帶着人去砸西家。
……
下人急匆匆跑到顧身邊,“三老爺,不好啦!
五老爺帶着人去打上門去啦!
已經砸了兩家,正在前往第三家。
”
“哦!
”
顧态度随意,“不用管他,讓他砸吧。
”
下人吃驚,“老爺不擔心得罪人嗎?
不擔心禦史彈劾?
”
顧自嘲一笑,“那些人膽敢傳播顧家的流言,他們都不怕,我怕什麼。
至于禦史,我已經辭官守孝,禦史又能奈我如何?
不用去管,五老爺做事有分寸。
”
下人啧啧稱談,五老爺兇神惡煞跑到别人家裡打砸,這也叫有分寸啊。
下人已經完全無法直視‘分寸’二字。
……
顧珙一路嚣張砸過去,砸了官宦,砸勳貴,還要砸宗室。
發生數次械鬥,一路飙血,無所畏懼。
京兆尹大罵顧珙不是個東西。
“他奶奶個腿,仗着自己是國舅爺,仗着自己是殘廢,就敢為所欲為。
反了天了。
”
罵歸罵,京兆尹沒膽子去管,管不了啊。
繡衣衛直接關門閉戶,當做啥也沒聽見,啥也沒看見。
這事他們管不了,也不敢插手管。
還是讓金吾衛出頭吧。
金吾衛:“……”
我們老大錢湘錢大人還在江南沒回來,沒有老大坐鎮,我們也不敢管。
于是乎,今日的京城就出現了一個奇景。
顧珙帶人嚣張砸門打人,竟然沒有一個官府出面幹涉。
一路上,連個官府的人都看不見。
奇了怪了!
往日,官府恨不得每條街巷都派人巡查,今兒怎麼全都不見了蹤影。
明明之前街頭還有幾個繡衣衛,一轉頭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慫!
“沒想到官府也有認慫的一天。
”
“顧家殘廢,連官府也不敢過問,厲害厲害。
”
“丢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