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要進行經濟改制，也就是改成家庭聯產承包制。

　　這可是一個大改制，很多人都是心存疑慮的。

　　畢竟之前秦家屯日子過得不錯的。

　　老趙讓人收集了很多外地報紙，讓辦公室的知青做好了材料，準備在徹底改制之前抓緊宣傳。

　　主要的內容都是關於改制之後大家要靠什麼生活的。

　　比如說可以做生意，可以種田，可以畜牧等等。

　　這些材料是做了很久的。

　　趕著大年前一天，他一股腦地全搬給了白玉。

　　他無視了秦含秀殺人的目光，笑道：「過年閑得無聊你就多看看。」

　　白玉翻了翻，道：「嗯，我再整理一下吧。」

　　也確實是要整理的。

　　隻有宣傳到位了，才能盡量減少過改制過渡期的動蕩。

　　老趙東西一扔就想走。

　　白玉連忙道：「您幹嘛去啊？」

　　老趙嘿嘿一笑：「去辦大事。」

　　白玉無語地道：「烤豬啊？」

　　老趙：「……嗯。」

　　她無奈地道：「我跟您一起去吧。」

　　老趙還道：「不用，這麼點小事，用不上你……」

　　白玉敷衍地道：「嗯嗯，我知道。」

　　她隨手拿上自己的棉襖，就出門去了。

　　……

　　秦小果在門口跟爾登玩，聽到動靜立刻跟了上來：「媽！」

　　白玉道：「媽去一趟趙爺爺家。」

　　「我也去！」

　　「我也去！」

　　兩個小屁孩就在她身邊蹦蹦跳跳。

　　白玉沖秦含秀喊了一聲：「老姑，幫我看著小實啊！」

　　秦含秀知道她是去幫著那群大老爺們兒弄那個窯，嘟嘟囔囔地顛著小腳進屋了。

　　其實秦含秀的表現是比較含蓄的。

　　這十幾個老爺們兒天天紮堆往外跑，在老趙家裡鏟那個破窯。

　　好好的整豬，嘿，就要拿去糟蹋。

　　剛走進趙家的大門，就聽見花大娘在那破口大罵。

　　「你自己糟蹋東西就算了，還帶著一群大老爺們兒作妖！你他娘的知道人家家裡天天打架嗎？！」

　　白玉剛跨進他家大門，就看見一把大掃把兜頭罩下……

　　秦小果：「啊！！！」

　　花大娘趕緊剎了車，定睛一看：「喲，你啊？老趙那王八犢子呢？」

　　白玉道：「不是在……這呢嗎？」

　　剛才老趙就在她身邊啊……

　　啥時候溜的啊？

　　花大娘罵罵咧咧地道：「一大把年紀了臉都不要了。」

　　說完就拎著掃把出去找人去了。

　　白玉進了院，就看見趙映紅和曾大寶站在廚房門口，裡頭滿滿當當都是豬……

　　曾大寶尷尬地道：「那窯有點小，放不下這麼多。」

　　其實老趙家這個是老爐子了，其實不小，三米見方的地下爐。

　　據說從老趙年輕的時候開始這窯子就是荒的。

　　白玉來了好幾次，見著這個爐她一直以為是個地窖還是啥的。

　　經過十幾口老爺們兒的不懈努力，終於上上下下都清乾淨了。

　　感覺，好像，似乎，能用的樣子……

　　白玉頭疼地道：「我得想想辦法了。」

　　這愣放進去，明天大過年的，秦家屯就會多十幾樁殺夫案。

　　白玉懷孕了不太沾得血腥，也懶得進廚房。

　　曾大寶把他那群老夥計都叫來了，在裡面卸肉拆骨的。

　　白玉跟他們講，要烤整豬，得把豬攤開，再把骨頭拆一拆。

　　裡面在裡面剁肉剁骨頭弄得「邦邦響」。

　　還有人從家裡搬了自己的大刀來。

　　秦小果領著幾個小孩兒在趙家院子裡跟瘋了一樣，上躥下跳的。

　　公社電影院放了幾個抗戰片，小孩之間就開始流行打仗的遊戲，

　　也不用人叫，都衝進趙家柴房裡去，一人尋了一根柴火來做槍。

　　然後躲在雪堆後面，井蓋子後面，椅子後面，就開始「打仗」。

　　大多數小孩都是：「biu，biu，biu！」

　　隻有石頭最小，口齒不清的，在那：「biang，biang，biang……」

　　白玉看著小孩們是一臉姨母笑。

　　扭頭看到那群揮舞著大刀的大老爺們兒，就：「嘔——」

　　趙映紅趕緊把她拉到一邊，又憋不住笑。

　　「誒，就連我，都受不了他們這個陣仗，你就別往跟前兒湊了。」

　　白玉已經跟他們說了叫他們拆骨了，聽這動靜得忙一會兒。

　　「也不知道為啥他們就樂意剁這個肉。」

　　越大塊越喜歡。

　　「前頭條件不好，哪有這個條件？現在能端這樣的菜上桌，都是要樂一樂的。」

　　那也得端得上啊……

　　白玉跟著趙映紅一起去旁邊透了透氣，又給小孩子準備了一些糖果點心啥的。

　　小果他們的打仗遊戲吸引了一大群小孩，全都衝到他們家吃糖了。

　　這一通鬧下來，把老趙家準備過年的糖果糕點全都吃完了。

　　等曾大寶他們把豬骨拆好了，白玉來幫著他們把肉都腌制好了，跟他們說明天才能入窯。

　　看著那滿廚房的肉……

　　就，很擔心明天趙家的年夜飯怎麼做。

　　「小果，回家了！」她喊了一聲。

　　這大冷的天，秦小果玩得頭上都冒煙。

　　一聽親媽召喚，她趕緊扔下同伴跑了。

　　「媽！」

　　白玉拉起她的手就走。

　　秦小果還挺奇怪的：「誒？我老姑父呢？」

　　白玉：「快走快走。」

　　「哦！」

　　秦小果趕緊學著親媽的樣子，鼓著勁兒，碎步小跑前進。

　　等衝到家裡，就聽見外頭傳來了鞭炮聲。

　　秦含秀奇怪地道：「還沒過年呢，怎麼就點炮了？」

　　白玉笑道：「可能得遮掩點什麼吧。」

　　秦含秀：「啊？」

　　她看到秦小果在旁邊小臉通紅的，又轉移了注意力，趕緊道：「哎喲，裡頭汗濕了吧？別著涼了，來，姑奶奶帶你去換換。」

　　說著就領著秦小果走了。

　　過了一會兒，曾大寶傻笑著跑回來了。

　　白玉問他：「趙叔花嬸回去了？」

　　「昂，一看那滿廚房都是肉，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差點就拿刀了。」

　　就怕大過年的吵起來不好聽，趕緊讓趙映紅去點了炮仗。

　　曾大寶還在那笑。

　　秦含秀從屋裡出來了，看到曾大寶，臉色一變。

　　「曾大寶！你還有臉笑啊你！把人廚房都給堆滿了，讓人家怎麼過年？！」

　　「你，你給我過來！」

　　秦含秀顛著小腳就要去抽他了。

　　這時候秦小果跑了出來，仰起臉問白玉：「媽，咱家點炮不？」仟韆仦哾

　　白玉笑道：「點啊，給老趙家做個伴。」

　　秦家的炮也提前點了。

　　沒一會兒，附近十幾家都響起了爆竹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