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秦大山本來就有點懷疑了！

　　不然他老姑父給他講了那麼多故事，他不會單單提那一個！

　　結果真是他！

　　偏偏蘇政委還非常高興，非常動情地回憶了一下當年差點被猴子撓的細節。

　　說是眼睛差點被撓瞎了，還差點被開瓢了……

　　得虧著曾大寶機靈，躲開了猴子的群毆，背起他一路狂奔逃了出去。

　　蘇政委還道：「我從以前就一直搞文化工作，所以身體比較弱，大寶壯啊，扛著我跟扛孩子似的。」

　　可是秦大山記得，當初跟猴搶食這主意好像還是蘇政委這個「身子弱」的出的。

　　好像就是因為他身體相對文弱，膽子卻大得出奇，所以作為他的衛兵的曾大寶，救他不是一次兩次。

　　蘇政委突然嘆氣。

　　「可惜後來我們在戰亂中失散了。那時候我還以為他已經戰死了呢。」

　　秦大山回憶了一下，道：「姑父在大約三十多年前回了家，當時是一路流浪回來的。」

　　他打聽得清楚，是因為當時曾大寶和秦含秀在相看。

　　當時因為山區消息閉塞，外頭是什麼樣子他們全不知道。

　　曾大寶也不知道自己當年效勞的部隊和長官都去了哪裡。

　　他就踏踏實實地在山區呆了下來，結婚生女。

　　甚至，因為這個地方太閉塞了，他們是六十年代才知道建國的消息。

　　一直到七十年代初，那一代被化為開荒地，陸續有外頭的人事物進來，他們才不算是那麼閉塞。

　　「也是可惜了。他那時候太小了，書讀得也不多，眼界沒打開。」

　　不然他就不會一直在鄉下當農民了。

　　曾大寶當兵的時候才十四歲。

　　鬥大的字不識一個，但是作戰非常英勇，服從性紀律性強。

　　光在蘇政委身邊，就呆了四年。

　　他們失散的時候，他也才十九歲。

　　「我就覺得他不會死」，蘇政委笑道，「那孩子，韌性強，子彈打進腿裡，還能跑能跳。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沒想到真找到了！」

　　秦大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這可真是命運弄人，他們離得也不遠。

　　蘇政委回憶完了往昔，就扭頭看著秦大山：「孩子，我聽說你們大隊在重點建設，還要建派出所？」

　　廖所長連忙道：「是的，我已經把他定下來先到基層做副所長鍛煉一下了。」

　　蘇政委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你可以嗎？或者說，趁我老頭子還使得上力，有沒有從軍的打算？」

　　秦大山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我還是覺得目前的狀態最好」，他道，「家裡還有妻女老人要照顧。」

　　廖所長趕緊給他找補了一下：「他現在在基層，也是為人民服務嘛。為人民工作，不分高低。」

　　蘇政委想了想，然後嚴肅地道：「你這個選擇也是不錯的。左右我老頭子還有幾年，我會一直盯著你的。你可要好好上進。」

　　秦大山道：「是。」

　　蘇政委忽然轉而又掛上了一副笑臉。

　　「得了，等回頭老曾家辦完事兒，你帶著他再過來一趟。」

　　秦大山：「好。」

　　蘇政委想了想：「把你媳婦孩子也帶上。」

　　正好他也瞧瞧給大寶養老的人。

　　秦大山道：「好。」

　　廖所長有點失望。

　　他還以為秦大山跑這一趟，能撈到點什麼明確的東西……

　　不是他勢利眼，而是秦大山現在年紀也不算小了，能借著一把力往上跳一步，對他的前程最好。

　　誰知道就混了個臉熟。

　　不過也好吧，且等以後吧。

　　……

　　水尾大隊。

　　白玉忙了兩天，終於把曾寶珠的身後事給操辦了下來。

　　她拒絕了蔣芳芳重新打墳的提議，直接選了原來打好的墳址。

　　蔣芳芳一肚子怨氣也不敢放個屁。

　　然後她又像模像樣地布置了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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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第三天的大半夜，淩晨兩點多左右。

　　因為算好了時辰早上九點就要出殯，所以今晚大家都沒睡。

　　白玉本來還在屋裡，一邊給睡眼惺忪的小果掛白，一邊問秦含秀。

　　「大姑和二姑還不來嗎？」

　　馬上要出殯了。

　　秦含秀似乎是有些羞恥，小聲道：「她們不會來了。」

　　這兩天，因為有小果陪伴，加上白玉上下操持，她對白玉的態度改觀了很多。

　　白玉確實盡心儘力，而且都是為他們老兩口著想。

　　白玉皺了皺眉，道：「那您等著，我這就讓人去接她們。」

　　秦含秀有些吃驚：「叫她們幹什麼……不想來，不來就算了。」

　　白玉安撫：「話不是這麼說的，想不想來和該不該來是兩碼事。」

　　秦含秀這兩天已經有點習慣白玉的強勢了。

　　她囁囁道：「行……你，你看著做主就好。」

　　白玉給小果整理好衣服，正交代：「小不點，別睡了，你還有工作哦。」

　　秦小果的工作就是陪好老姑爺和老姑奶奶。

　　雖然上下眼皮還在打架，但是秦小果一扭頭就抱住了曾大寶的大腿。

　　正在這時候，門口傳來了尖叫聲和打砸聲。

　　「曾大寶！秦含秀！你們兩個老不死的！給我滾出來！」

　　「還我們安國來！」

　　曾大寶和秦含秀瞬間有些局促。

　　很顯然，他們都料到了會有李安國家人會來鬧這麼一遭的。

　　這時候，白玉就站了起來，道：「您二老在屋裡呆著別出去。」

　　曾大寶擔心地道：「果子娘……」

　　「沒事兒，我去把他們打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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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出門一看，見果然是李家人來鬧了。

　　呼朋喚友，還叫上了親戚，烏泱泱不知道多少人，都舉著火把，在門口鬧鬧咧咧的。

　　蔣芳芳她們幾個都躲起來了。

　　陳大娘和馬大娘拚命攔著他們，他們就在外面拆曾家的籬笆。

　　一邊拆一邊罵罵咧咧。

　　「曾大寶！秦含秀！你們兩個老不死的！」

　　「自己絕戶了還要害我們安國！」

　　「你們家那個破鞋死了還要害人！你們一家不得好死！」

　　陳大娘怒道：「怎麼說話呢！你們家兒子殺了人，我們都沒去找你們麻煩呢！」

　　「我呸！」陳大娘立刻被當頭啐了一口。

　　「是你們家破鞋該死！」

　　正說著，他們就已經拆了半邊籬笆，舉著火把要從外面衝進來了。

　　「大夥兒砸了他們家靈堂！」

　　白玉走過去，從不知所措的劉小錘腰間拔出槍，利索地挑開保險栓，朝天鳴了一槍。

　　「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