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山倒是沒有很在意什麼小寡婦的事情。

　　因為他餓。

　　白玉給他把酸湯子端到院子裡的小桌上，又去把給秦小樹的做的飯糰拿出來六個給他。

　　另外給他倒了一碗酸角汁。

　　她做這些純粹就是因為現在寄人籬下，要把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撿起來而已。

　　再說人家山裡混了那麼多天，確實也是辛苦了。

　　秦小果就站在凳子上，上半身趴著去咬著碗喝那個酸角汁。

　　秦大山頗為溫情地摸了一下她的頭。

　　起初這娃剛領回來的時候，瘦得像把柴火，夜裡還老驚。

　　這才幾天的功夫，就被她養開了，臉蛋子紅潤了，一笑起來眉毛彎彎的，特別精神。

　　秦大山起初是憐這孩子命苦，剛換了環境，怕自己帶不好，所以讓她娘留著帶她一陣子讓她適應適應。

　　以他對孩子娘的厭惡，等孩子差不多適應了，是打算給她一筆錢讓她分出去的。

　　到時候她要改嫁或者是怎麼的都隨她。

　　不過最近看她做事這麼利索，孩子帶得好，而且真的就是很賣力地討好他們父子倆了。

　　秦大山不免對她改觀了一些。

　　而且竟然吃小寡婦的醋，也是可憐兮兮的。

　　他決定暫時不提給她錢讓她走的事情了，再看看她能不能踏實下來。

　　然後他就開始吃著喝著了。

　　白玉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蠢事。

　　要是讓她知道她出於不想在這個家吃閑飯給他吃給他喝，他竟然是這麼理解的，那她肯定會摳著他的嗓子眼讓他都吐出來。

　　幸而人和人的心意並不相通，所以他們倆現在賊和諧。

　　漢子吃著喝著，白玉坐在邊上，伸長了脖子看外面，等著秦小樹回來。

　　「爹！爹！」

　　秦小樹果然飛奔了回來，推開那幾乎有一人高的籬笆門，跑得滿頭大汗的。

　　「哥！哥！」秦小果開心地道。

　　白玉連忙道：「怎麼樣？」

　　秦小樹道：「已經找人去給王寡婦修縫紉機了，說是等花大娘回來，要和劉彩英家算這個賬。」

　　白玉皺眉道：「醫藥費可能去了不少，打死劉彩英她也不會出這個錢的，到時候肯定會扯到趙大民身上來。」

　　潑婦鬧起來是不計後果的，分分鐘都要魚死網破的那種。

　　這麼大個把柄捏林艷手上，林艷不可能不用。

　　她肯定會威脅趙有德，如果趙有德敢要她賠錢，她就把趙大民的事情說出去。

　　秦大山扭頭看了兒子一眼。

　　當兒子的立刻會意，把他不在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都說了。

　　小孩子搞不清楚重點，所以就按照時間線，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說到某些部分的時候，白玉尷尬地捂住了秦小果的耳朵。

　　秦大山的眉毛，就深深地擰了起來，扭頭看向白玉。

　　白玉做的那些事，孩子不懂，他是大概能猜到是什麼意思。

　　「你都是有計劃的？」他問白玉。

　　白玉理直氣壯：「當然啊，做事當然要有計劃，這有什麼不對嗎？」

　　但她理直氣壯完了以後又很吃驚：「你明白了？」

　　坦白說，她的計劃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而且定好了以趙映紅和王蓮為核心進行精準打擊。

　　有點繞。

　　但秦小樹胡亂說了一遍，這個七十年代大山裡的男人就明白了？

　　秦大山隻說了一個「嗯」，然後就低頭大口扒酸湯子。

　　白玉還在腦補內心戲。

　　秦小果突然賊兮兮地湊過來：「媽，我想親我爹一口。」

　　秦大山：「……」

　　白玉覺得好笑：「你親啊。」

　　秦大山立刻直起了身子，看來是不願意了。

　　但秦小果覺得，我媽同意了就行！

　　她興高采烈地對白玉道：「媽，我爹坐著也好高，你抱我過去親。」

　　白玉想了想，就雙手托舉著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送到她爹臉頰邊上。

　　秦大山那張好看的臉整個就僵在了那，眼神有點受驚的樣子。

　　但那也無法阻止他女兒湊過去，響亮地給他「吧唧」了一口。

　　秦大山：「……」

　　秦小果：「嘿嘿，嘿嘿。」

　　她趕緊轉回了她媽懷裡，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秦大山綳著臉，低頭繼續吃。

　　白玉看得好笑，道：「有什麼的，親閨女啊。」

　　秦小樹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這會兒突然鬼鬼祟祟地靠近……

　　秦大山心中警鈴大作：「滾！」

　　「……爹！你幹嘛？！我就想拿個飯糰團！」秦小樹委屈地道。

　　那可不是，他的爪子都伸出去了！

　　秦大山聞言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把裝飯糰團的盤子朝他推了推。

　　秦小樹立刻卷了兩個到手裡，還嚷嚷：「不然你以為我也想親你一口啊！呸！」

　　然後就拿著飯糰一陣風似的跑了。

　　秦大山尷不尷尬不知道，反正他一直都是那個表情，又沉默地低頭吃酸湯子。

　　吃完了他起身就往外走。

　　不過這次比之前長進了一些，他對白玉道：「我去找老趙。」

　　白玉奇怪地道：「你找老趙幹什麼？」

　　這個問題秦大山沒回答，徑自走出去了。

　　他態度這個樣子，可能在這個年代是沒什麼問題的。

　　但白玉就很不高興，她摟著自己的小果兒道：「吃完就走，問話不答，哼。」

　　秦小果立刻道：「媽！你別生氣！我幫你收拾！」

　　白玉稀奇地道：「你怎麼幫？」

　　小不點難道會洗碗不成？

　　下一秒，小矮桌上的碗盆消失了個乾乾淨淨。

　　秦小果得意地道：「我幫媽運到廚房！」

　　白玉好笑地親了她一口，但還是提醒道：「果兒，你那個兜，不要經常用。」

　　秦小果似懂非懂，但是大聲道：「哦！」

　　反正媽說什麼是什麼。

　　……

　　老趙那邊讓李明清點了獵物，正忙著計工分的程序。

　　花大娘帶著趙映紅回來，在大院裡隔著吵吵嚷嚷的人群，老夫妻倆一個眼神對視。

　　老趙的眼神是有點焦灼的，疑問的。

　　花大娘也是。

　　但花大娘緩緩點了點頭。

　　夫妻倆一句話都沒說，已經完成了交流。

　　老趙如釋重負，隨即又苦笑了一聲。

　　這時候，秦大山已經走到了他身邊，叫了一聲。

　　「老趙。」

　　「誒！」

　　老趙抹了一把汗：「你媳婦都跟你說了吧？」

　　秦大山點點頭，道：「悠著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