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鬧哄哄的，紛紛問是怎麼回事。

　　白玉說自己也不清楚，就退出了人群。

　　隻有一個張大伯，其實他自己也一知半解的。

　　但他就是很樂意給大家答疑解惑。

　　「哎喲，苦啊，經常半夜還看見她家亮著燈。」

　　「又不是隻做咱們大隊上的衣服，經常有人拿東西給她做。」

　　「有良心的給點東西，沒良心的連布都不拿的。」

　　「年紀輕輕的，眼睛都要熬瞎了。」

　　「她要是敢不做吧，瞧見吧，今天王牛家的給她手都打斷了，縫紉機都砸了。」

　　「又要趕著咱們隊上採集隊的衣服，可現在怎麼做？做不了了嘛！」

　　「我家跟她家做好些年鄰居了，知道她膽子小，知道做不了了，可能就嚇壞了。」

　　大家紛紛又都去鬧趙有德。

　　「老趙啊，這事兒不能這麼辦啊。她一個人給咱大隊上做了那麼多年衣服，有困難咱們得幫她解決啊。」

　　「是啊，不管咋樣，這手藝是好啊，出工也快。」

　　「就是就是……」

　　「咱們不能把工分一發，錢票一給，就不管人家死活啊。」

　　「人家都說要我們大隊沒有人情味了。」

　　「……」

　　趙有德真的是一層一層地跟著出汗。

　　最終他隻能道：「大夥兒放心吧，王蓮婦女以前生活上有困難，是我們工作不到位，以後不會了。」

　　之前他沒想太多，就覺得要解決這個事情。

　　可他不但是個要臉的人，也是個有良心的人，隻是面對親兒子的時候，有點偏向了。

　　現在被人這樣說，說那寡婦苦……

　　其實他自己更知道，那寡婦比大夥兒想得還苦。

　　那一聲聲的都像是在扇他大嘴巴子！

　　汗不知道給他浸透了幾身了。

　　大家還在鬧鬧哄哄的，連狩獵隊的獵物都不看了，都在說王蓮的事情。

　　趙有德一陣頭暈目眩，突然擡手狠狠扇了自己兩個大嘴巴。

　　「老趙？！」大夥都傻了眼。

　　那一刻，白玉清晰地看到，趙有德的眼睛是通紅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啞聲道：「總之……這事兒，大夥放心。」

　　李明且驚且笑：「這事兒的確是你工作沒做好，但你也不用這麼抽自己嘴巴子吧。」

　　老趙那樣子甚至還滿喜感的。

　　因為他臉上肉多，年紀大了臉頰子有點下垂，被扇得紅紅的。

　　李明說了幾句圓乎話，甚至伸手去摸他的臉蛋子。

　　大家又嘻嘻哈哈地安慰了一下他，說什麼……工作疏忽而已，沒關係嘛。

　　隻有白玉笑不出來，她有點不忍心地把頭扭開了。

　　她心道：趙大民，以前讓你躲過去那麼多次，這次你的運氣算是到頭了。

　　正想著，突然感覺到兩道灼熱的視線。

　　嚇得她一個激靈回過神。

　　然後擡頭就看到秦大山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頓時白玉就心驚肉跳的，想著自己剛才表情是不是太上臉了。

　　秦小樹一身的勁，還在那拚命跟著八卦。

　　主要是他知道的不算最多，所以他剛開始就插不上嘴，一直在旁邊聽，附和兩句。

　　秦大山扭頭看了一眼兒子，皺了皺眉，對白玉道：「我們先回。」

　　白玉道：「哦，那你……」

　　她想說那你自己先回去吧，我在這兒再聽一會兒。

　　「給老子煮飯，老子快餓死了。」

　　撂下這句話，秦大山先走了。

　　白玉想了想，也行吧，她已經把火拱起來了，且趁著現在抽身吧。

　　事兒終於給小樹辦了，而且她好像不用丟工作！

　　……

　　而這時候，花大娘已經到衛生所看望了傷痕纍纍的王蓮。

　　那一刻她心中那原本想要護犢子的堅持崩塌了……

　　嚴醫生又一頓訓斥，把她訓得頭都擡不起來。

　　「基層婦女工作，要你做的就是為受苦難的農村婦女發聲，保護女性的合法權益。你怎麼把工作做成這個樣子？！」

　　「你去年剛入了d吧？！把工作做成這個樣子，你對得起你胸前的d徽和d對你的信任嗎？！

　　「而且你也是婦女，還是在舊時代受過苦的婦女，怎麼能看著這樣的事情在你眼皮底下發生？！」

　　看著婆婆緊繃著臉，滿是難堪和心痛的樣子，趙映紅不忍心了。

　　就連剛剛生出來的那種「我畢竟不是她親生」的間隙也消失了。

　　等嚴醫生走了，她就走過去，握住花大娘的手。

　　「媽……」

　　花大娘倔強的眼淚掉了下來：「映紅，媽害了你……」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兒子配不上映紅。

　　當時趙大民鬧著要娶映紅的時候，她是阻止過的。

　　但如果真的有心阻止，這事兒最後也不會成了。

　　現在她是悔，連腸子都悔青了！

　　趙映紅含淚道：「媽，別這麼說，咱們一起想辦法。」

　　花大娘粗糲的大手拍拍養女的手，目光逐漸堅決了起來。m.

　　……

　　白玉已經屁顛屁顛地跟著秦大山回到了家。

　　秦大山先去她剛收拾出來的柴房洗了個澡！

　　聽著裡面呼啦啦的水聲，白玉甚滿意！

　　沒白忙活，終於不用看他在院子裡果奔了！

　　秦大山估計也是嫌自己身上不幹凈，在裡面洗了半天。

　　白玉在廚房做飯。

　　秦小果耐不住寂寞，撅在柴房門口跟她爹聊天。

　　「爹啊，你洗澡嘩啦啦的啊！」

　　「嘩——嘩——」

　　本來她自己在那玩，秦大山也不理她。

　　結果她突然道——

　　「爹啊，你真的沒有找小寡婦嗎？！」

　　「你要說實話哦，不然我媽媽會生氣的。」

　　下一秒，洗乾淨剃了鬍子的秦大山從屋裡出來了。

　　秦小果驚喜地道：「哇，我爹又乾淨了！我爹又好看了！」

　　白玉端著一碗酸湯子站在那，尷尬地道：「真不是……」

　　秦大山一把把女兒抱起來，道：「你解釋過了。」

　　哦對，她剛才是解釋過了，隻是為了讓小寡婦有求生意志嘛。

　　白玉剛鬆口氣。

　　結果秦大山突然又說了一句：「但我也真沒有。」

　　白玉尷尬地道：「你也不用跟我解釋，我當然相信你的人品啊……」

　　秦小果突然道：「你不信啊，你之前還跟我哥說我爹找小寡婦。」

　　白玉：「！！！」

　　她這小棉襖怎麼就破成漁網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