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大晴天，院裡也掃乾淨了雪。

　　秦家院子裡擺了好些大盆子，裝滿了各式各樣的年夜飯的配菜。

　　花大娘、趙映紅，還有秦含秀都在忙。

　　白玉一進來，看見這樣，就笑了。

　　「喲，不用整這麼熱鬧，今晚有烤豬吃呢。」

　　花大娘罵道：「那能一個菜頂上不？祖宗面前也不好看！」

　　老趙是一個迷信大王。

　　這幾年關於這方面的管制漸漸鬆動了，他第一個搞回了過年請祖宗的風俗。

　　下午還要去上墳的，沒個幾碟子怎麼行？

　　白玉忍了一下，還是問了一下花大娘：「您家的糖果昨天都沒了，您知道嗎……」

　　昨天因為她家太多人了，也有很多小孩過去了，就把她家的糖吃完了。

　　花大娘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啊？」

　　趙映紅尷尬地道：「我湊了一些，能支應過去。」

　　白玉連忙道：「我家準備得多，待會兒勻一些過去。」

　　花大娘的麵皮臊得通紅。

　　剛才她就發現自家的蔥姜蒜啥的短了不少，才想起來是昨天都拿去給那些大老爺們兒腌豬了。

　　得虧白玉昨天就讓多準備了，才讓她不至於少了。

　　這頭還用著人家的蔥姜蒜呢。

　　結果糖果又沒了……

　　花大娘還在那咬牙切齒。

　　白玉連忙道：「有啥的出了正月再說嘛，可別打架了。」

　　花大娘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也不好說啥。

　　趙映紅看得暗笑。

　　她道：「大山在屋裡呢，你趕緊瞧瞧去吧，飯好了我們叫你。」

　　這邊過年，晚上弄得比較大，中午一般就是隨便吃兩口。m.

　　白玉答應了一聲，進屋進去了。

　　「媽！」

　　白玉進了屋，秦小果就爬起來了，沖她媽比手勢。

　　「噓，我爹和我弟弟剛睡了呢。」

　　白玉笑了一下，脫下棉襖，走過去把她抱起來親了一口。

　　「你爹啥時候回來的啊？」

　　「一大早就回來了，我把他給哄睡的！」

　　「我家小果真能幹。」

　　「嗯？」

　　秦大山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

　　白玉/秦小果：「……」

　　母女倆就看著他。

　　秦大山茫然地左看右看，看到媳婦，說了一句：「你回來了？」

　　「嗯……」

　　看他的樣子好像恨不得倒回去就睡了。

　　但他還是沒有，坐在炕上，伸出手。

　　白玉抱著姑娘坐過去了。

　　他打著哈欠把媳婦孩子都摟過來，道：「小果，你都這麼胖了，不能再往你媽身上爬了。」

　　秦小果本來還笑眯眯的，此時就勃然大怒，伸出小肉手打了他一下。

　　「幹嘛呀！幹嘛就說我胖！」

　　她委屈地沖白玉道：「媽，您看他，總說我！」

　　秦大山笑笑，摸摸她肉乎乎的小肩膀。

　　然後湊過去在白玉耳邊道：「你看她——胖不胖？」

　　秦小果：「……」

　　白玉捶了她一下，但還是忍不住笑了。

　　「媽！」秦小果氣壞了，「連你都笑我！」

　　白玉道：「我不是笑你啊。我問你，你平時在家裡，在眼門前，就吃一碗飯。吃完飯，放下碗就跑，就去哪裡了？」

　　秦小果眼珠子轉了轉。

　　白玉捏了捏她肩膀上的肉，道：「我怎麼覺得，我給你吃的那些飯，養不出這麼多肉呢？」

　　秦小果縮了縮脖子。

　　秦大山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放下碗就去別人家了，坐下就說自己還沒吃飯，跟著再吃一頓。」

　　「沒有！我沒有！你聽誰說的啊！」

　　秦小果急了，直接跳了起來，站在炕上沖白玉認真地道：「媽，他胡說。」

　　白玉嗔了她一眼：「真胡說了？」

　　秦小果也知道說謊是不對的，縮著脖子。

　　但是又很生氣，去瞪她爹。

　　白玉擰了一下她的鼻子：「現在日子是好了，你去撒撒嬌，吃人家的人家也不跟你計較，要是換在幾年前，人家都要說你是厚臉皮的小孩。」

　　秦小果委屈地道：「我不是厚臉皮的小孩嘛，我都有給人家帶禮物的！我還給他們表演節目，給他們講笑話逗他們開心！」

　　白玉聽了都要笑了：「行了，你都像個賣藝討飯的小乞丐了。」

　　秦大山趁機道：「你就讓她吃飽點些吧。」

　　白玉認真想了想。

　　她家這姑娘食量真大的很。

　　之前白玉一直管著她吃吃喝喝，也是怕吃傷了脾胃。

　　不過總這麼去人家家要飯也不是個事兒……

　　就像她之前說的，現在日子是好了，人家不跟她計較。

　　如果放在幾年前，那名聲得臭出一大街。

　　「行吧……」她道。

　　回頭讓老於頭看著些，隻要小孩的身體耐受，多吃些就多吃些吧。

　　秦小果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爹：「爹，我冤枉您了，您是好人。」

　　白玉：「噗——」

　　秦大山大驚：「嗯？！」

　　原來他不是好人嗎？！

　　白玉笑著摟著他親了一口：「嗯，你爹是大好人。」

　　秦大山無奈地打了個哈欠，又躺下了。

　　「行，誰讓我天天不著家，我活該。」

　　很是鬱悶的樣子。

　　白玉連忙推了秦小果一下。

　　秦小果也識得眼色，趕緊爬到她爹身上，一張嘴就開始誇。

　　「我爹是最好的爹，爹是最勇敢的爹，我最喜歡我的爹了，從來都不喜歡別人的爹……」

　　這一波彩虹屁是她的拿手好戲。

　　任誰聽了都會笑。

　　就連白玉也受不了。

　　白玉抱著小實餵奶，聽著她誇了半天。

　　秦大山眼看眯著眼睛要睡著了。

　　秦小果鬆了口氣。

　　結果秦大山又睜開眼：「嗯？怎麼停了？接著說。」

　　秦小果：「……」

　　於是她又趕緊搖著那不存在的小尾巴繼續誇。

　　誇得那是口乾舌燥，誇了半個多小時。

　　想說偷偷去喝口水……

　　秦大山又睜開眼：「嗯？」

　　秦小果隻好又哭喪著臉：「我爹是世界上最好的爹……」

　　「換點花樣。」秦大山眼睛都不睜的。

　　「……我爹是整個公社最好看的爹，我爹個兒又高，我爹眼睛大，我爹牙齒白……」

　　「還有呢？」

　　「我爹，我爹頭髮黑……」

　　「嗯，還有呢？」

　　「我，我爹，我爹……」

　　秦小果兩眼發直，實在是沒詞兒了。

　　白玉把小實抱起來拍嗝，笑眯眯地看戲，也想看看秦大山會怎麼反應。

　　秦大山耐心地等了一會兒，就道：「沒啦？」

　　秦小果：「啊？」

　　「就這啊？就沒了？」

　　秦小果急了：「我爹，我爹臉皮最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