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昌越是這樣，洛瑤就越是好奇，他和太後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能讓他這般記恨太後。

　　她沒有出聲打斷程昌，安靜聽程昌有一搭沒一搭說起那些陳年往事。

　　原來，當年後宮有位妃嫔有孕小産，程昌斷定妃嫔是被人陷害，才導緻小産的。

　　可太後和其餘人都不相信程昌的話，并且還質疑程昌開的安胎藥有問題，所以才導緻妃嫔小産。

　　可憐的程昌申訴無門，連當面在先帝面前為自己辯解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太後送去了大理寺天牢。

　　這一關，便是二十年。

　　後來，周利民來探望他時，不小心在他面前說漏了嘴，他才知道當年的真相。

　　那個妃嫔和宮中侍衛私通有孕，太後知曉此事，為了保住皇室的顔面的，就命人悄悄在妃嫔的安胎藥裡動了手腳，導緻妃嫔小産。

　　那個妃嫔小産後，就被太後秘密處死了。

　　而程昌就成了這場荒唐鬧劇裡，最無辜的受害者。

　　說完這些事後，程昌憤憤不平問洛瑤，“你說她該不該死？”

　　洛瑤不置可否。

　　當年的事，她沒有親自參與，沒有發言權。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不同的立場，處事的原則不同。

　　程昌身為太醫，盡職盡責為那個妃嫔診治。

　　他沒有錯。

　　太後為了保全先帝的顔面，不讓這樁宮廷醜事洩露出去，用那樣的方式處決了妃嫔和妃嫔腹中的孩子。

　　太後看似也沒有錯。

　　這件事，錯的是耐不住寂寞的妃嫔，和那個大膽的侍衛。

　　她沒有回答程昌的話，反問道：“這樣看來，周利民時常來探望您，倒是對您有情有義，您能收下這樣的學生，于你而言沒有壞處。”

　　程昌又是一聲冷哼，咬牙切齒說：“周利民表面上看來對我有情有義，實際上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他接近我是為了利用我。”

　　“利用你？”

　　“若不是因為我，就憑他那榆木一般的資質，如何能當上太醫院的院士？隻怕是要在太醫院打一輩子的雜了。”

　　她之前一度以為，周利民能爬上現在的位置，不是因為他的醫術，而是因為有曼陀山莊為他提供珍稀藥材。

　　現在看來，她想錯了。

　　“我含冤入獄後不久，周利民就來獄中看望我，那時他在我面前表現得情深義重，甚至還揚言一定會想辦法，把我救出去。

　　我在太醫院有不少同僚，我入獄後，他是第一個，我也是唯一一個來探望我的人，我自然是對他深信不疑。

　　後來，他每次來探望我，都會給出一些症狀，問我該如何開方下藥，他本來就是我的學生，我自然不會對他藏着掖着。

　　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每次隻問我如何開方下藥，卻始終沒把我救出去。”

　　說到這裡，程昌面上露出一抹難過。

　　“我怎麼就相信了他那麼多年？”

　　聽出他的情緒變得激動，洛瑤柔聲安撫道：“您别太難過了。”

　　短暫的難過後，程昌再次大笑起來。

　　“我不難過，那個老女人都死了，我的大仇也算報了，我還有什麼可難過的，今日是我被關在這裡二十年來，最開心的一天。”

　　程昌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她不好在現在問無憂之毒的藥方，隻能安靜當個聆聽者。

　　……

　　養心殿。

　　皇上躺在龍床上，蕭衍坐在皇上的床前，皇後和其餘一些妃嫔眼眶通紅站在不遠處。

　　屋内的太監、宮女們戰戰兢兢的，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屋外一衆太醫長籲短歎，愁眉苦臉湊在一起商談診治皇上的法子。

　　不知過了多久，蕭衍倏然起身，轉身就要往外走去。

　　皇後急忙上前詢問，“離王，你要去哪裡？”

　　皇上病倒，整個皇宮群龍無首，蕭衍便是他們的主心骨了。

　　蕭衍看了皇後一眼，淡淡道：“本王去大理寺找洛瑤。”

　　聽到洛瑤的名字，皇後和一衆妃嫔紛紛變了臉。

　　洛瑤可是殺害太後的嫌犯，況且皇上也是因為太後的死，才會病倒，這種時候，怎麼能把洛瑤找來呢？

　　其餘的妃嫔不敢在蕭衍面前多說什麼，隻能把希望寄托在皇後身上。

　　皇後走近蕭衍一些，低聲提醒他，“離王現在把洛瑤找來，不太合适吧？”

　　他冷冷擡眼看着皇後，“那皇後娘娘覺得什麼時候合适？”

　　“離王不要生氣，本宮隻是……”

　　蕭衍沉聲打斷她，“皇後不必多言了，眼下皇兄遲遲沒有醒來，太醫們又束手無策，本王必須去大理寺，把洛瑤帶來為皇兄醫治。”

　　“離王，不可啊！”

　　随着皇後一聲大喊，其餘的妃嫔也紛紛走上前，攔住了他。

　　他用一雙怒目掃了阻攔自己的人一眼，最後把視線落在皇後身上。

　　“你們這是做什麼？”

　　“洛瑤是殺害太後的嫌犯，此時讓她來給皇上醫治，難保她會不會動别的手腳，若是皇上有個三長兩短，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皇後道。

　　蘇妃出聲附和，“皇後娘娘說的是。”

　　“是啊。”

　　“還請離王三思。”

　　“離王三思。”

　　“……”

　　衆人紛紛附和出聲，都在阻止蕭衍去大理寺。

　　“你們……”

　　皇後再次出聲，“我們都深知離王對洛瑤情深義重，可現在關乎到皇上的安危，還請離王不要意氣用事呀。”

　　“請離王三思。”

　　蕭衍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收緊，看向她們的目光一點點冷下去。

　　“好，本王可以不去大理寺找洛瑤。”

　　他擡手指着昏迷不醒的皇上，“那你們誰能讓皇上醒來？”

　　妃嫔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同時低下了頭，誰也不敢接話。

　　“怎麼不說話了？”蕭衍冷聲問。

　　蕭衍又把視線落在皇後身上，“皇後能讓皇上醒來嗎？”

　　“本宮又不會醫術，離王就别說笑了。”皇後眉眼低垂道。

　　他指向她們，冷聲質問道：“你們一個個不會醫術，還不許本王去找會醫術的人，來治好皇上，你們究竟安的什麼心？”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皇後帶領一衆妃嫔們紛紛跪在蕭衍腳下。

　　“本王言盡于此，你們還是不肯讓開？”蕭衍已經沒什麼耐心和她們繼續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