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澤禦從收藏的紅木盒裡拿出一枚精巧而別緻的標牌，放在嘴邊貼了一下，良久之後，他將其放回原處，換衣服下樓，離開半山別墅。

　　老太太已經從醫院回了家，他在去公司之前，必然要過去探望。

　　等他到的時候，老太太已經醒來。

　　張姐端著早餐正往樓上送，在樓梯口碰到，害怕地低下了頭。

　　厲澤禦二話沒說，從她手裡接走了放著早餐的托盤。

　　推開母親卧室的房門，就看到她靠著床頭，目光深遠地望著窗外的方向。

　　聽見動靜，老太太扭頭，見是他，又轉了回去。

　　厲澤禦將早餐放到床頭的桌上，又拉了把椅子坐下，將熱牛奶和粥分別吹了吹，好半天，遞給她。

　　老太太無視，還在賭氣。

　　厲澤禦知道她不想自己伺候，隻好將粥碗放下，出門叫了張姐。

　　屋內安靜，屋外的走廊同樣靜默。

　　卧房的門沒關嚴，厲澤禦就站在門口，從縫隙能看到張姐一點點吹涼，然後再一勺一勺送到老太太嘴裡。

　　厲澤禦不想等，朝房門說了一聲：「媽，我先去公司，又是張姐給我打電話。」

　　不等裡面傳出回應，他已經噔噔噔下了樓。

　　人剛走，拐角一輛黃色跑車開了過來，在厲家別墅外停下。

　　胡萊茵從車上下來，撥弄了一頭的波浪卷，提著營養品大步流星進了別墅。

　　行到一半的厲澤禦，給謝楚涵打了個電話。

　　他知道自己母親最是疼愛這個外甥女，眼下她患了失語症，謝楚涵過去探望，必然心情轉好。

　　「阿禦，你怎麼這個點給我打電話？」

　　那頭的謝楚涵接通，還有些意外。

　　大早上的，一半這種電話必然有什麼急事。

　　「我媽生病了，你有空來一趟家裡。」

　　「大姨病了？行，我一會兒帶著小寶過去。」

　　厲澤禦放心地掛了電話，後靠椅背，深深出了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

　　良久之後，重新啟動車子。

　　上午，謝楚涵來厲家的時候，老遠看到一輛黃色跑車，有些疑惑。

　　誰竟然比她還早？

　　進門，客廳沒人。

　　謝楚涵一手抱娃，一手提著東西，艱難地來到客廳，剛要叫人，餘光瞥到從二樓下來的張姐。

　　見到她，張姐忙過來幫忙抱孩子。

　　「謝小姐，你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在門口接你。」

　　「阿禦說大姨生病了，我也沒想那麼多，就直接過來了。對了，家裡來了客人？」

　　「是胡小姐。」

　　謝楚涵眸子轉了轉，大姨什麼時候還認識姓胡的了？

　　抱著小寶上樓，老遠就聽到嬉笑的聲音：「還別說，上次跟我媽去那個高爾夫球場，就遇到了一個特別像湯姆貓的男人。」

　　雖然門沒關，謝楚涵還是在來到門口時，禮貌性地敲門。

　　坐在床沿的胡萊茵，轉頭，面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她看了床上的厲母，起身又朝門口看了一眼。

　　失語症的厲母，朝謝楚涵擡了擡手。

　　見她這般，謝楚涵驚惑：「大姨，你這是怎麼了？」

　　「伯母患了失語症。」

　　胡萊茵一臉鄭重。

　　謝楚涵看了她，轉向厲母神情擔憂。

　　「好好的，怎麼會得這個病？」

　　她說著，將兒子又往上抱了抱。

　　厲母伸著手，要抱小寶。

　　小傢夥在吃手，對誰抱他都無所謂。

　　謝楚涵將兒子放到厲母床上，認真又憂心地握住她的手，「大姨，怎麼這麼突然？」

　　「突然什麼，被人氣得唄。」

　　胡萊茵環胸站在一旁，自己氣到不行。

　　謝楚涵偏臉，她有些難以置信地問：「誰？」

　　胡萊茵堅定地說：「一直糾纏澤禦的姜寧。」

　　謝楚涵搖頭，一臉不信：「怎麼可能。」

　　她回頭看向床上的人，「是嗎？」

　　厲母點頭。

　　少數人知道厲澤禦結婚的事，謝楚涵也是其中之一。

　　既然都結婚了，且也不是剛剛，為何會突然出現這種情況。以她對姜寧的了解，也不至於跟她大姨吵架，更不會將人氣出失語症。

　　如今大姨不能出聲，單憑一個外人，她萬是不信的。

　　胡萊茵走後，她和兒子在這兒陪著厲母。

　　中午做飯的時候，特意問了張姐：「真的是姜寧氣到了大姨？」

　　「那可不。她就是看不慣老太太對胡小姐好，所以過來氣老太太。這女人心機重，還專門挑了少爺不在家的時候。」

　　「胡小姐，她什麼時候跟我大姨走這麼近？她是誰家的女兒？」

　　謝楚涵嗅到了貓膩，試探性地問出。

　　張姐也不隱瞞，直接說：「理想集團的千金。之前不是那個女人因為孩子的事跟少爺分手了，老太太就想著重新給少爺找門親事，所以就跟胡家來往。一來二去，都準備訂婚了，這女人突然回來了，什麼計劃都打亂了，現在還跟少爺直接去領了結婚證，連婚禮都沒辦。」

　　「張姐，什麼這個女人那個女人的，那是姜寧。既然都跟阿禦結婚了，她就是咱們家的人，至於那個胡小姐，她什麼身份先不說，跟咱們家一點關係都沒有。一看就是蠻橫無禮的千金大小姐，跟阿禦一點都不配。她以後再來就是客人，沒必要多親近。」

　　謝楚涵一頓責備，張姐沒了聲，默默地點了點頭。

　　「阿禦中午回來吃飯嗎？」

　　「應該回。」

　　這邊正說著，外面傳來動靜。

　　謝楚涵探身看了一眼，厲澤禦剛在玄關換了鞋子，準備上樓。

　　「阿禦。」

　　她叫住他，出了廚房。

　　厲澤禦走來，問：「小寶沒來？」

　　「樓上呢。」

　　謝楚涵朝二樓的方向示意，隨後小聲問：「姜寧呢？」

　　「出差。」

　　厲澤禦臉色不太好，平時看著冷，這會兒瞧著，倒有些頹。

　　下巴的青胡茬，一看就是好幾天沒刮鬍子。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

　　謝楚涵寬慰，忽而轉話：「我來的時候，那位胡小姐在。」

　　厲澤禦像是一下清醒，馬上朝二樓看。

　　謝楚涵急忙說：「走了。」

　　一閃而過的淩厲之色，落在謝楚涵眼裡，不禁多了幾分慰藉。

　　到嘴的話，她又咽了回去。

　　「好了，你上去幫我看看我兒子，不能讓大姨一個病人帶，那多累。」

　　催促著，厲澤禦轉身上了樓。

　　謝楚涵無聲嘆了氣，回了廚房。

　　兩人在外面說的話，廚房的張姐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