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澤禦上樓，厲母卧室的門沒關，能聽見小孩子嗚哇嗚哇想要說話的奶音。

　　他內心被觸動，猛然想起那個意外流掉的孩子，腳步忽然頓住。心底的某處，像被突然撕掉一塊，鈍疼鈍疼的。

　　謝楚涵不知什麼時候上樓，見他站在走廊上，忍不住上前，問：「怎麼不進去？」

　　厲澤禦偏臉，一聲不吭，回了他和姜寧的卧房。

　　謝楚涵不明所以，擡步進了厲母的房間。

　　「大姨，午飯好了。」

　　抱起兒子，謝楚涵還不忘跟老太太說話。

　　她隻是眨眼，嘴唇抿著。

　　吃飯的時候，張姐在旁邊伺候，謝楚涵和厲澤禦在樓下餐廳。

　　小寶則放在了之前帶來的嬰兒車裡，不哭不鬧自己玩。

　　謝楚涵見厲澤禦時不時盯著她兒子，笑著說：「你現在跟姜寧都結婚了，要孩子也是早晚的事，還擔心什麼呢？」

　　「不是擔心，隻是覺得可惜。」

　　厲澤禦收回目光，夾了青菜放進嘴裡咀嚼。

　　謝楚涵明白他話裡的意思，本來帶笑的臉頰，也在瞬間失了顏色。

　　「其實，我也有責任。那天……」

　　「事情都過去了，就不要再自責。或許是我們跟那個孩子沒有緣分，不然不會無緣無故突然沒了。」

　　「孕婦初期不能受到任何刺激，明揚有段時間，像瘋了似的，總是糾纏姜寧。」

　　「都是我的責任。」

　　厲澤禦現在已經不想糾結誰的錯，孩子沒了他的責任更大。

　　「前陣子不是說，她從藍標離職了，現在做什麼工作？」

　　「藝人助理。」

　　「自從你們複合結婚，姜寧跟我的關係就疏遠了，可能是因為工作太忙，我都沒怎麼見到她。」

　　「忙。整天泡在劇組，我也是隻有晚上去接她回家，才能見一面。」

　　「要不讓她回凱恩特？」

　　謝楚涵提議。

　　厲澤禦搖頭。

　　「我尊重她的選擇。」

　　「少爺，老太太想吃豫清齋的糕點。」

　　張姐忽然從外面進來，手裡拿著紙筆，上面的字跡是老太太的。

　　「大姨怎麼突然要吃這個？」

　　謝楚涵驚訝。

　　厲澤禦倒是很淡定地放下筷子，起身出去。

　　豫清齋距離厲家有一段路程，厲澤禦趕過去的時候，糕點已經賣完，正在做。他隻能先等著。

　　可他不知道的是，有人剛剛買走最後一份，送回了厲家。

　　謝楚涵正在吃飯，聽見外面有人在跟張姐說話，好奇之下，出了餐廳。

　　一眼看到正要上樓的女子，她當即沉了臉。

　　「胡小姐。」

　　胡萊茵望著她走近，一臉燦爛的笑著揚了揚手裡剛買來的糕點。

　　「我給伯母買了她最愛吃的，還是豫清齋的。」

　　「阿禦也去買了，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謝楚涵不吃她那套，對張姐示意眼神。

　　無奈，張姐隻好趕人離開。

　　胡萊茵得意的笑容僵住，一把揮開張姐推搡她的手，沖著謝楚涵道：「謝小姐，待客之道你應該懂吧？我既然都來了，你怎麼好意思趕我走。」

　　「胡小姐，我們與你無親無故，你為什麼這麼殷勤地往這邊跑。阿禦是吧，他一個有婦之夫，當真值得你覬覦？你長得也不差，家世又好，找個什麼樣的男人不行，非要在一棵樹上弔死！」

　　謝楚涵平時看著溫溫柔柔的，可懟起人絲毫不退卻。

　　張姐被她責備過，現在隻想胡萊茵不要再待下去，不然連自己也連累。

　　「胡小姐，要不你先回去吧。」

　　一邊使眼色，一邊再次推著往外走。

　　胡萊茵吃癟，隻能暫時出了厲家。

　　上車後，將買來的糕點，往副駕駛一丟，駕車離開。

　　厲家，謝楚涵還站在原地，胸口起伏不定。

　　張姐關上門，勸慰：「好了，人已經走了。」

　　謝楚涵瞪了張姐一眼，冷著聲道：「這個女的以後再來，你都擋回去，不然，我就跟阿禦說你吃裡扒外。」

　　「噯，記下了。」

　　張姐像個犯錯的孩子，忙離開她的視線。

　　當天，謝楚涵一直待到吃完晚飯。

　　白天胡萊茵來的事，她沒告訴厲澤禦，但是在走的時候，她特意上樓跟厲母敲警鐘。

　　「大姨，不是小涵不站在你這邊。現在阿禦結婚了，外面的女人再好，她們終究不是自己人。你是他母親，他喜歡的，你就算再看不上，也不能刻意去拆散，這多寒人心。您老了，就阿禦這麼一個兒子，他又不是不懂事年紀小，需要你時刻左右他的人生他的感情。姜寧是個好女孩，很善良，她值得進入咱們家。」

　　不管老太太聽沒聽得進去，謝楚涵覺得她做的，對得起姜寧。

　　縱然當初，她也有私心，可最後卻還是沒能挽留住。

　　現在她看開了，保持初心，未來可期。

　　厲澤禦送她們母子回去。

　　路上，特意問了跟他母親說了什麼。

　　謝楚涵抱著兒子在後排，餘光一直瞥向窗外，明顯心事重重。

　　半天，謝楚涵收回目光，看著懷裡要睡不睡的小寶，釋然一笑：「沒什麼，就是讓大姨好好養病。」

　　厲澤禦可不傻，她在樓上說的話，在樓下隱約能聽得見，隻不過不太清晰。

　　見她不肯說，厲澤禦也不再問。

　　送回去，他回了半山別墅。

　　因為國外的時差問題，姜寧一個電話或者微信都沒給他。

　　已經兩天了，他彷彿又回到了她執意分手的那段時間。

　　正想著，姜寧的語音電話進來。

　　他一激動，手機從手裡滑落，掉在了地上。

　　厲澤禦顧不上開燈，忙接通。

　　「那個，我可能在望仔高考那天趕不回去，你要是不忙的話，那三天替我陪著他。」

　　一上來就是分配任務。

　　厲澤禦雖然心裡不舒服，但還是答應。

　　「好。」

　　姜寧又說：「對了，還有件事。」

　　或許是意識到，厲澤禦的反常，她忽然停頓，話鋒一轉：「你媽……怎麼樣了？」

　　黑暗裡的厲澤禦，神情舒展：「沒什麼事。你說還有什麼事？」

　　「劉媽上次跟我說，當年我爸媽車禍……不知道她在質疑什麼，但我覺得有必要查一查。」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劉媽似乎知道什麼？去年碰到她，就跟我提過，我一直沒放在心上。」

　　「等姜望高考結束，我著手調查。」

　　「那會兒，差不多我就回了。」

　　姜寧語氣輕鬆。

　　厲澤禦像是在壓抑著什麼，好半天，吐出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