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餐廳的人並不算多。大部分是來幾人找的朋友來捧場的，也有被熱鬧吸引的路人。蕙蘭的九轉大腸、蔥燒海參成為最受歡迎的菜品，張奮鬥的京醬肉絲和炸醬麵也備受好評，林保羅負責的西餐區則吸引了不少年輕人嘗試。

　　「這魯菜做得地道！」一位山東口音的中年男子讚不絕口，「比濟南老字號也不差！」

　　江桃穿梭在各桌之間，聽取客人的反饋，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自信。看來她的理念是對的——融合中西，兼顧南北，在京市這個日益開放的大都市，一定會有市場。

　　下午三點，午餐高峰過去，江桃召集全體員工開了一個簡短的總結會。

　　「今天非常成功！「她興奮地說，「客人反饋都很好，特別是蕙蘭的魯菜，好評如潮！」

　　蕙蘭紅著臉低下頭：「都是江老闆給的機會……」

　　「不過，」江桃話鋒一轉，「明天開始才是真正的考驗。親朋好友不會天天來，我們要靠口碑吸引真正的食客。」

　　林保羅信心滿滿：「放心吧江老闆，咱們的菜品絕對有競爭力！」

　　張奮鬥也點頭附和：「是啊，這手藝在京市城也是數得著的！」

　　江桃看著這群各具特色的員工，心中充滿希望。她不知道的是，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開業第三天，客流量明顯下降。中午用餐時間，中餐區隻坐了三桌，西餐區更是隻有一對外國夫婦。

　　江桃站在門口，看著街上人來人往，卻很少有人駐足。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圍裙邊，嘴唇抿成一條線。

　　「江老闆，別著急。」蕙蘭端來一杯茶，「剛開業，知道的人還不多。」

　　江桃勉強笑笑：「嗯，得想想宣傳的辦法。」

　　她讓林保羅去印了更多宣傳單，親自到附近寫字樓發放；又讓小周設計了優惠券，在周邊小區投放。然而一周過去，情況並沒有明顯好轉。

　　這天晚上打烊後，江桃看著賬本發愁。營業額連成本的一半都不到，再這樣下去，撐不過兩個月。

　　「別太擔心。」顧有為安慰道，「新店都需要時間積累客戶。」

　　江桃搖搖頭：「京市的好飯店太多了，全聚德、東來順……都是老字號。咱們這種新店，沒有特色根本站不住腳。」

　　顧有為想了想：「要不要調整一下價格？我看附近幾家飯店的菜價比我們低不少。」

　　「不行！」江桃斬釘截鐵地說，「我們的食材成本在那裡，降價就意味著降低品質。我寧可關門也不做以次充好的事！」

　　顧有為知道江桃在這上面比自己懂得多，不再多言。

　　第二天中午，餐廳依然冷清。江桃坐在收銀台後，看著窗外發獃。忽然，一位白髮老者推門而入。老人約莫七十歲上下，穿著樸素的中山裝，手裡拄著一根竹杖。

　　「歡迎光臨！」江桃連忙起身相迎。

　　老人微微頷首，環顧四周：「聽說這裡的魯菜不錯？」

　　「是的，我們的魯菜師傅是濟南正宗傳承。」江桃引老人入座，「您想吃點什麼？」

　　「九轉大腸，糖醋鯉魚，再來個清炒時蔬。」老人點菜很乾脆，「不要味精。」

　　江桃記下菜單，親自送到廚房：「蕙蘭姐，來了位老先生點名要魯菜，說是不要味精，您多費心。」

　　蕙蘭點點頭，立刻開始準備。江桃注意到，蕙蘭今天格外認真，切菜的刀工比平時更精細，火候也掌握得極為精準。

　　菜上桌後，老人慢條斯理地品嘗每一道，表情嚴肅。江桃站在不遠處，緊張地觀察老人的反應。

　　當嘗到糖醋鯉魚時，老人的眉毛微微上揚，又夾了一筷子九轉大腸，細細咀嚼。最後，他放下筷子，招手叫來江桃。

　　「小姑娘，這魯菜師傅叫什麼？」老人問。

　　「姓鄭，鄭蕙蘭。」江桃回答，「您覺得味道如何？」

　　老人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她是濟南人？跟誰學的藝？」

　　江桃有些疑惑，但還是答道：「是的，這我也不太清楚。」

　　老人眼中閃過一絲瞭然，點點頭：「菜做得不錯，有老濟南的味道。」說完，他付了錢，留下遠高於菜價的小費，拄著竹杖離開了。

　　江桃拿著那張十元鈔票，一頭霧水。鄭蕙蘭從廚房探出頭：「江老闆，那位客人怎麼說？」

　　「說很好吃，還給了不少小費。」江桃把經過告訴了鄭蕙蘭。

　　鄭蕙蘭的表情突然變得複雜，她擦了擦手：「那位老人……長什麼樣？」

　　江桃描述了老人的樣貌，鄭蕙蘭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手裡的勺子「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你沒事吧？」江桃關切地問。

　　鄭蕙蘭慌忙撿起勺子：「沒……沒事。可能是……認錯人了。」

　　江桃覺得鄭蕙蘭的反應很奇怪，但餐廳又來了幾位客人，她隻好先去招呼。

　　接下來的幾天，那位神秘老人每天中午都來，每次都點不同的魯菜，每次都留下豐厚的小費。更奇怪的是，他總能在廚房門口「偶遇」鄭蕙蘭，兩人似乎有某種默契，卻從不深入交談。

　　江桃的好奇心越來越重，但她尊重鄭蕙蘭的隱私，沒有多問。

　　開業兩周後，生意依然沒有起色。這天晚上打烊後，江桃召集全體員工開會。

　　「情況大家也看到了，」她盡量保持聲音平穩，「生意不太好。如果繼續這樣，我們可能……撐不了多久。」

　　所有人都沉默了。林保羅不安地擺弄著領結，張奮鬥皺著眉頭抽煙，鄭蕙蘭低著頭，手裡絞著一塊抹布。

　　張奮鬥掐滅煙頭：「江老闆，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覺得……咱們這價格是不是定高了？京市老百姓吃飯講究實惠……」

　　「品質是需要成本的。」江桃嘆氣，「我們的食材都是最好的……」

　　「可客人不認啊！」張奮鬥忍不住提高聲音，「人家東來順的涮羊肉比咱們便宜三成！」

　　會議室裡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鄭蕙蘭突然站起身：「我……我覺得江老闆說得對。好東西就該有好價格……我……我願意降工資……」

　　江桃沒想到她居然能站出來給自己說話，有些驚訝。

　　小周推了推眼鏡，冷靜地說：「從財務角度看，我們確實入不敷出。但降價不是唯一出路，我們可以嘗試降低成本，或者尋找更穩定的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