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警，是你的主意，還是寧採薇同志的主意？」

　　如果是寧採薇，那一點都不奇怪。

　　可是……

　　當警察這麼多年，他有自己的邏輯方式，有自己的分析能力，不然他也不能破了一個又一個的案子。

　　這種辦事風格，不是寧採薇的辦事風格。

　　從之前的幾個案子中，不難看出寧採薇的風格，她更偏向於硬剛。

　　她有自己的理由和手段，總是能看到刁鑽的角度，能找到硬剛的突破口。

　　可……

　　這一次的風格，卻更加婉轉，一件小事，充滿了彎彎繞繞。

　　風格完全不同。

　　可讓他相信，就是面前這個孩子的主意，好像更難讓他相信。

　　「警察叔叔，今日所說，都是我自己。」

　　「和我娘無關。」

　　「和我爹也無關。」

　　「他們用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能力，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守護著這個國家。」

　　「作為他們的兒子，我為他們驕傲。」

　　趙明屹的唇角微微的上揚，那明亮的眸子裡，從始至終，終於消散了理智，凝聚個人情緒。

　　「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他們，哪怕隻是口頭傷害，我也不允許。」

　　他便宜爹還好說，一個大男人，受點委屈怎麼了？

　　可他娘，房間裡一串串的數字記錄，每次回來，連夜翻看賬本，計算衚衕和自家的賬目。

　　她在極盡壓縮自己的時間。

　　可她從來都是笑笑的，她即使那麼忙，依舊會在校門口，像一個普通母親那樣，等著自己放學。

　　會在看到自己的時候，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如同太陽，照進黑暗。

　　他又如何不懂……

　　她不是她，可在他心裡，她永遠是她。

　　這樣的娘，他怎麼會允許別人侮辱？

　　「孩子。」

　　「你……」

　　李成斌想說什麼，看著鋒芒畢露的男孩，他勸解的話，生生地咽下去了。

　　能想到來派出所報案，能想到以派出所威懾那些家長。

　　面前的孩子，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我做了案件記錄，你先回學校吧。」

　　趙明屹站起身，明華在一邊趕緊站起來，「謝謝警察叔叔。」

　　然後兩個人，離開了派出所。

　　明華的手心都是汗，「小三子，能行嗎？」

　　他越來越佩服小三子了，在警察面前，他都快被嚇死了，小三子卻什麼事都沒有。

　　「行不行……」

　　「聽風聲吧。」

　　趙明屹皺了皺眉，把命運交給其他人的感覺，實在是不怎麼美妙啊。

　　真希望，自己能快快長大啊。

　　他長大了，就能保護娘了，給娘一個庇護所，讓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聽風聲？」

　　明華仔細的側頭，今天也沒風啊，哪有什麼風聲？

　　「走了，回學校。」

　　「該來的，總歸要登場的。」

　　在趙明屹來派出所的時候，寧慧先回去了，「採薇，我帶著麻辣燙，到學校了解了一下情況，也去學校附近的幾個同學家裡。」

　　「我們明屹不愛講話，同學有需要幫助的時候，他會幫忙。」

　　「成績一直都是第一，被老師和同學喜愛。」

　　「那個同學心生嫉妒，污衊明屹偷他的鋼筆，就是前些日子，軍區郵寄過來的鋼筆，一共郵寄過來三支。」

　　「明屹分給明瑞一支，分給明華一支，他自己留下一支。」

　　寧慧皺著眉，心生不喜。

　　現在的孩子，都這麼討厭了嗎？

　　自家孩子，什麼性子，她還不知道！

　　但凡不涉及到根本，明屹根本不會惱。

　　「然後呢？」

　　寧採薇揉了揉眉心，帶著幾分疲憊，回來的路上，她去老五那裡，拿了最近半個月的賬本，知道她在省城，賬本也就匯聚在老五那裡。

　　回來的路上，看了一路賬本，腦子有些脹脹的。

　　「明屹是不在意的，隻是說了一句，讓老師來分辨。」

　　「明屹說完後，就要離開。」

　　「那個男同學卻開始咒罵，說明屹是小偷，說他缺爹少媽沒教養，出來偷東西。」

　　「還罵……」

　　寧慧擡頭看了看寧採薇，後面的話，她不知道怎麼開口。

　　寧採薇放下揉著眉心的手，看著寧慧，「沒事，說。」

　　「罵你……」

　　「出來賣的，才有錢供孩子上學。」

　　「說你不要臉，說你……」

　　後面的話，更髒了，她就是重複，都說不出口。

　　寧採薇勾了勾唇，表情更加溫和了，隻是眼神裡，閃爍著冷銳的光芒。

　　還真是！

　　有意思！

　　孩子的事，她真的沒想著插手的。

　　「採薇，我回來了。」

　　就在這時，秀芝嫂子騎著自行車回來了，先是咕咚咕咚灌了兩口水。

　　「我去小王主任那邊問了，小王主任還不知道這件事的發生，她答應下午去學校好好調查。」

　　「我又去學校附近問了問，那三個同學都住在鋼鐵廠大院。」

　　鋼鐵廠大院？

　　嗯……

　　熟悉的地方啊！

　　「罵人的男孩，是鋼鐵廠主任的獨子，另外兩個孩子，是鋼鐵廠員工的孩子。」

　　「我在鋼鐵廠大院附近繞了繞，想要打聽一些消息，可大院那邊，對這個主任都很避諱，剛剛不經意地提起，就會立刻警覺。」

　　「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王秀芝把自己打探的消息，也一股腦地說出來。

　　還有自己的不對勁。

　　她腦子不好使，可採薇的腦子好使啊。

　　「麻煩秀芝嫂子了。」

　　看著秀芝嫂子滿身的汗水，本就清秀的人，此刻汗珠子大顆大顆地往下滴，她感覺到幾分暖意。

　　「麻煩啥？」

　　「說句不該說的，我們是一家人。」

　　王秀芝擺了擺手，隨意地擦了擦汗。

　　「我感覺那個主任，不是啥好人。」

　　「那些人，好像都很怕他。」

　　王秀芝又補充了一句，這才站起身，「我先回去換身衣服，趕緊幹活了。」

　　「你要幹什麼，喊我一聲啊。」

　　本來文文靜靜，說話都不大聲的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開始風風火火了……

　　看著秀芝嫂子的背影，寧採薇忍不住輕笑地搖了搖頭。

　　「還笑！」

　　「想好怎麼應對了嗎？」

　　劉大娘從屋子裡走出來，今天兩個孩子打架，趙老太自己應付煮餃子，她們之前包了多少，就煮多少，不再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