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怎麼樣？有沒有頭暈嗎？」

　　「這幾天的血壓都正常嗎？」

　　她細心地詢問，她不擔心劉大娘沒人照顧，隻是擔心她的身體。

　　老太太性子倔，就算不舒服，她也會忍著不說。

　　那棵柿子樹，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沒有詢問過。

　　她隻是想單純的，這樣和大娘相處，簡單的，沒有任何關係。

　　「瞧瞧，是我老了，還是你老了？」

　　「一天天，叨叨叨，剛多大年紀啊，這麼墨跡！」

　　老太太一臉的嫌棄，看著她詢問的眼神，又繼續回答，「都正常，全都正常，頭不暈，眼不花，腿腳利索。」

　　「放心吧？」

　　真是一個彆扭的老太太。

　　「放心！」

　　寧採薇拿出來一個袋子，裡面裝著東西。

　　「這是護額，護著點頭，不會著涼。」

　　「這是我織的毛衣，暖和的時候，試一試，要是哪裡不合適，就告訴我，我給改了。」

　　毛衣是深灰色的，她特意挑選了羊毛線，又柔軟，又暖和。

　　老人年紀大了，身邊又沒有照顧的小輩，自然要多上心一些。

　　「我那衣服都有，你給我買這些幹啥？」

　　「凈花錢，那孩子上學，不得花錢？那家裡老人不得花錢？」

　　「給你個東西，費勁。」

　　「你給我花錢，倒是利索。」

　　老太太的手，珍惜地撫摸著毛衣，感受著毛衣的溫度，又是埋怨，可又捨不得把毛衣放下。

　　「我時間緊，明天就想要出攤，呆不了多久。」

　　「大娘，讓我靠靠你。」

　　寧採薇把頭，靠在劉大娘的肩膀上，緩緩地閉上眼睛。

　　在劉大娘的身邊，她隻是她自己。

　　不需要理外面的紛紛擾擾，也不用管那些複雜的關係。

　　「怎麼了？」

　　「可是受委屈了？」

　　「有什麼事，告訴我，大娘護著你。」

　　老太太微微皺著眉，那有些乾枯的手，撫摸著她的頭髮，一下一下，帶著溫暖的安撫。

　　寧採薇閉著眼睛，不願意睜開。

　　「沒有。」

　　「這個世界上，能欺負我的人，還沒出生呢！」

　　她的唇角，微微上勾，雙手抱著劉大娘的胳膊，小腦瓜在劉大娘的肩膀上，蹭了蹭。

　　「能耐的你！」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這日子，得過且過。」

　　「你還年輕，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沒有命重要，知道嗎？」

　　老太太輕聲的安撫著，眼神看著那件毛衣，目光柔和。

　　「放心吧。」

　　「我是打不倒的寧採薇。」

　　她擡起頭來，從頭到尾，臉上都帶著輕笑。

　　「真沒事？」

　　劉大娘看著她的眼睛，還是不放心，又問了一遍。

　　這個丫頭，性子倔強，看著是個軟面性子，偏偏有一股硬脾氣。

　　怎麼能讓人放心？

　　寧採薇搖了搖頭，眼睛在燈光下，閃閃爍爍。

　　「真沒事！」

　　她輕輕的笑著，搖了搖頭。

　　「奶粉，每天都要喝，補充營養，提升免疫力的。」

　　「這是奶糖，少吃。」

　　「這是麥乳精，雖然甜，但是偶爾喝喝就好。」

　　她把布袋裡的東西，一一拿出來，然後細心地叮囑。

　　「知道了，知道了。」

　　「啰嗦。」

　　一個囑咐，一個一臉不耐煩。

　　「我先回去了，明天店裡要開門，我也要擺攤了。」

　　「大娘，我有鋪子，有事就去找我。」

　　「身體不舒服，就要說，不能忍著。」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沒有命重要。」

　　大娘說的話，她又重複了一遍。

　　她知道大娘有故事，很多故事，她不問，不代表看不懂。

　　她知道這條衚衕很特殊，也知道衚衕裡的人，都很神秘。

　　她知道，大娘的身份，非同小可。

　　可是……

　　對於她來說，大娘是她的溫暖。

　　「知道了，知道了。」

　　「趕緊走，進屋開始，小嘴叭叭叭，一直都不帶停地。」

　　「大過年的，你這是來教訓我了？」

　　劉大娘一臉嫌棄，看著她戴好圍脖，就趕緊推她出去，「路滑，你騎車小心點，不行就推著。」

　　「這麼冷的天，下次就別過來了。」

　　「我這邊有人看著，不用你跑一趟，知道了嗎？」

　　劉曉慧聽到外面的動靜，趕緊從屋裡走出來，看著要離開的寧採薇。

　　「採薇姐，在這住吧？」

　　「路上都是冰冰，不安全。」

　　寧採薇搖了搖頭，「住不下，明天得出攤，從這邊回去，太早了。」

　　「我就先走了。」

　　「我在縣城住，離得近，有啥事去店裡找我。」

　　劉曉慧趕緊應下，「我記下了，採薇姐，那你慢點騎。」

　　老太太搓著手，好像嫌棄一樣。

　　「趕緊走吧。」

　　「有什麼話，不能暖和點說？」

　　這麼冷的天，這都八點多了，路上還都是雪，再拖下去，幾點到家？

　　明天還得出攤！

　　小小的年紀，這麼拚命幹什麼。

　　「走了。」

　　寧採薇走出門，推上自行車，對劉大娘和劉曉慧擺了擺手，直接騎上自行車走了。

　　「大小姐，回去吧。」

　　看著已經消失在衚衕裡的背影，劉曉慧輕輕地問了一句。

　　劉大娘看著地上的車痕，然後嘆了一口氣，「回。」

　　劉曉慧關好門，扶著劉大娘回屋。

　　看到屋子裡的東西，她幫忙收拾。

　　「那個毛衣給我，我明天穿。」

　　「奶粉放外面，我明天喝。」

　　「奶糖和麥乳精，也放到櫃上。」

　　劉曉慧偷偷地笑了笑，大小姐喜歡吃糖，但是不喜歡喝奶。

　　每次奶粉拿過來，她都推三推四，實在推不過了，才不得已喝一碗。

　　要是哪天沒人看著，她絕對不會自己喝奶粉。

　　還是採薇姐的話管用，大小姐自己就要喝奶粉了。

　　「大小姐，咱們衚衕的事，要不要和採薇姐透透氣？」

　　劉曉慧試探地問了一句，之前她不懂，後來娘告訴她，大小姐是屬意採薇姐來接管衚衕的。

　　衚衕已經沉寂好多年了，無論是店鋪，還是房子，都在沉寂著。

　　大小姐說，有接班人前，不想管這些事了。

　　看到這些，會讓她想起過往。

　　「她不想摻合其中，隨她吧！」

　　劉大娘笑了笑，笑容中帶著溫和。

　　既然她不願，就算了。

　　劉曉慧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

　　寧採薇回到家，店裡的燈已經關了，剛打開院門，劉翠華就從屋子出來了，身上披著一個棉襖，看著她推車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