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當第一個謊言開始，就需要用一個又一個其他的謊言來圓。
謊言就像是雪球，越滾越大,直到快把她淹沒。
最初是不知道該怎麼和衍之說，如今是不敢再說出口。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拖了再拖，越拖越內疚，越拖越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溫暖眼眶紅透了，淚水在眼底打轉。
抱著顧衍之，用力咬著唇瓣，努力把快要失控的情緒壓回去。
……
之後，兩人面上依然很恩愛，是典型的模範夫妻。
可顧衍之在溫暖面前開始變得小心翼翼。
溫暖在顧衍之面前也更加小心翼翼。
兩人都在努力想要試圖修補那天的撕開的裂口。
顧父顧母旅行回來了。
夫妻二人每周都會挪出兩三天晚上的時間，回去陪兩人吃晚飯。
一周都很忙，到周五才有時間。
溫暖先忙完，開車去公司接了顧衍之，夫妻兩人提前了半小時開車回家。
換了衣服，十指緊扣步行往父母家走。
剛進花園，就聽到顧父的聲音傳來。
「老婆，孩子們孝順回來陪我們吃飯，你就別趁機又暗示他們要孩子的事情了。」
「他倆又不是不要孩子，你這樣兒媳婦會很有壓力的。」
「暖暖自從嫁到我們顧家，做得已經夠好了。」
「她每次來吃飯，都小心翼翼的。對一直懷不上孩子，她是最有心理負擔的。」
「這又不是她的責任，結婚前不是做過婚檢嗎？兩個孩子都沒問題。」
「我們做父母的就別再給兩個孩子施加壓力了，夫妻感情好，孩子緣來了，想要幾個孫兒孫女沒有，你說是不是？」
「我也隻是說說，又沒真的拉暖暖去醫院。」
顧母輕嘆氣。
道理她都懂，但她是真的挺想抱孫子孫女的。
特別是看著身邊親朋好友都是抱了好幾個孫子孫女了，她是真羨慕。
明明衍之和暖暖是身邊這些小輩裡感情最好的，身體又沒什麼問題，怎麼可能會懷不上呢？
所以她才又動了帶溫暖去醫院看看的想法。
「又不是你一個人疼她，我也很疼這個兒媳婦好嗎？」
顧母瞥了顧父一眼，她又不是不知好歹的婆婆。
兒媳婦好不好，她心底有數。
暖暖自嫁進顧家，除了沒給顧家生一兒半女，其他方面真的沒得挑。
顧父點到即止，伸手把顧母抱進懷裡輕哄著，「我可沒你疼兒媳婦，外面誰不說，你把我們家兒媳婦當成親閨女在疼啊。」
「外面誰不羨慕暖暖，有一個你這麼好的婆婆。」
「俗話說得好，凡事都是相互的。先有好婆婆，才有好兒媳婦。」
「婆婆不好，兒媳婦再好家庭也不會和睦。所以說到底，還是老婆你做得好。」
「我本來就好！」
夫妻兩人感情好，即便兩人已到中老年，但顧母偶爾還是會在顧父面前撒個嬌。
「對了，你明天給學校打個電話，我倆進學校看看可言。」
溫可言讀的是半封閉式的私立學校，一個月才能回來一次。
下次回來還是兩周後。
最初升小學要進半封閉式學校，她是不同意的。
但可言自己堅持，而且還很努力，都沒讓找關係，自己考了進去。
而且，成績特別好。
這讓顧父特別的驕傲。
他們就衍之一個兒子。
衍之打小就是問題少年，他從未體驗過被人羨慕的滋味。
現在可言不管走到哪裡都讓人誇，把他心底的缺憾全都填補了。
對可言他真是越來越喜歡。
「好。」
他一口應允，他也想孫女了。
「老婆，可言越長大越讓人喜歡。」
顧母順口接了一句，「可言是很好，但畢竟不是……」
話說一半就被顧父打斷，「咱們可不能提不是親生，這要是傳到兒媳婦耳朵裡，可不好聽。」
「我又沒把可言看外，我比你更疼她。」
顧母拍了顧父一下，她也就順口這麼一接話。
主要是聽多了。
這幾年，不管是什麼場合，提到可言都是誇讚。
以前是誇可言，後來是誇優秀。
可誇完，總會補上一句。
可惜不是顧家親生的，要是親生的就好了。
「這兩個孩子怎麼還沒到，我們進去打個電話問問。」
顧父也沒再繼續話題，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了，摟著顧母進去打電話。
顧衍之要跟上，溫暖拉了一下他，用唇語對他說，「等會。」
她不想讓公婆知道她聽到了這些，讓他們尷尬。
顧衍之把溫暖摟緊，無聲表達她的包容。
老一輩的思想也是沒有辦法，爸媽不是不疼可言，但終究不是顧家親生，偶爾還是會說出這樣的話語。
還好暖暖從來沒往心裡去。
正在夫妻兩人靜靜相擁時，顧衍之手機響了，他接起，「媽，我和暖暖剛到門口。」
掛了電話，溫暖這才挽著顧衍之一起往裡走。
「媽，這是我給你和爸新做的衣服，你們看看喜不喜歡？」
「暖暖你又給我們設計衣服了。」
顧母怎麼會不喜歡。
溫暖現在在貴婦圈裡炙手可熱，一衣難求。
她現在可是圈子裡人人艷羨的對象，身上穿的都是獨一無二的。
「喜歡喜歡，暖暖，你最懂我了。」仟韆仦哾
顧母愛不釋手，笑得眉眼彎彎。
溫暖見顧母喜歡，唇角也是微微勾起。
剛剛花園裡，顧父顧母說的那一番話她都聽到了。
不僅公婆心底著急，她媽媽更著急。
每次她回家，媽媽都會找借口把她拉到房間。
催生。
媽媽是典型的傳統女性，就覺得她嫁到了顧家，儘早為婆家生下一兒半女。
最好是兒子，才能在婆家穩住她的地位。
上次衍之為了刺激她故意鬧出的那一出，媽媽也看到了。
哪怕她已經解釋，那隻是意外，可媽媽不相信。
自那以後，媽媽神經綳得更緊，時常給她打電話，讓她抓緊。
甚至開始找一些偏方給她，催著她吃，趕緊給顧家生個兒子。
「暖暖，衍之再好，沒個孩子總歸是綁不住男人的。」
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哪怕，是自己的親媽。
對親媽說不出口，對婆婆更是說不出口。
面對他們的期望。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心底的內疚也越來越深，
這幾年，她傾盡真心相待。
可終究，還是覺得虧欠。
不知道該怎麼去彌補才好。
「我是真有福氣，能有你這麼貼心的兒媳婦。不是親閨女，勝似親閨女。」
顧母拉著溫暖的手。
雖然平日裡偶爾心底會因為溫暖到現在還一無所出心底有些芥蒂，會在老公或是兒子面前嘮叨幾句。
但當著溫暖，除了最開始磨合期，之後，她就沒再當著她的面給她施壓。
對溫暖，她也是真心心疼的。
「媽，是我有福氣才對。」
溫暖這話也是發自肺腑。
「都有福氣！最有福氣的還是我！有個好媽媽還有個好老婆！」
顧衍之一手牽著溫暖，一手牽住顧母。
「不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嗎？」
一句話，讓家庭氛圍更好。
花園裡那段小插曲，就像不曾發生過。
隻有溫暖一個人。
面上在笑，心底那塊巨石，壓得她越來越沉。
吃完飯，夫妻二人並未立刻離開。
顧衍之隨顧父去書房陪他聊一些時事和公司未來的發展。
婚後，因為溫暖和可言的關係，定下心來的顧衍之和顧父的關係也是越來越好。
曾經年少和父親鬧出來的芥蒂也都消散。
父子哪有隔夜仇！
溫暖留在樓下和顧母聊一些時尚八卦。
臨近九點，顧衍之才下樓，牽著溫暖往家走。
兩人漫步在月色裡。
顧衍之和溫暖說話發現她沒有回應。
「老婆？」
他停下腳步，把人轉向他，「怎麼了？媽還是在你面前催生了？」
自從溫暖答應他要孩子後。
他真的很努力。
溫暖也很配合。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懷不上。
「沒有！」
溫暖搖頭。
「我隻是覺得，爸媽對我真的太好了！」
好到，她有種無以為報的感覺。
「傻老婆，爸媽對你好，是因為你值得。放眼看看，我們身邊到哪找你這麼好的兒媳婦！」
顧衍之彈了一下溫暖額頭。
沐晨曦是好，但她公婆和阿深關係不好，送到山上，不存在婆媳相處。
他把人抱進懷裡，溫柔地摟著她。
「老婆，你真的值得。」
除了不愛他。
她真的做得很好。
是他不好，一直在逼她。
可他也控制不住自己。
越是愛，越是想要擁有全部的她。
明知道有些東西是沒辦法勉強的，可他還是做不到不強求！
溫暖靠在顧衍之懷裡。
輕輕閉上雙眼。
不，她不值得。
在淚湧進眼眶前一秒，溫暖用力咬了咬唇，把澀意壓了回去。
兩人靜靜在月色下相擁片刻，顧衍之突然打橫抱起溫暖，往回走。
他心底想著，是不是要再加把勁。
不僅僅是想用孩子捆住她，也是想著，早點有孩子，溫暖也能少點壓力。
這麼好的老婆，他不捨得她承受壓力。
溫暖從最初會害羞拒絕，現在知道拒絕不了，便把臉埋進他脖頸。
兩家不遠，很快，便到家。
家裡阿姨看到兩人，早就習慣了兩人一如新婚時的如膠似漆。
裝作沒看到，脖子一縮，便縮回角落，不讓家裡女主人尷尬。
家裡男主人平日裡常常不分場合會和女主人秀恩愛，處處都彰顯著兩人的感情好。
但女主人偏害羞，在人前總會紅臉。
漸漸地，她們也識趣。
隻要看到男主人貼近女主人，她們都會自覺消失。
「家裡阿姨臉皮都比你厚，老婆，你說你結婚這麼久，臉皮怎麼還能這麼薄呢？」
顧衍之邊往樓上走，邊取笑溫暖。
跨步上台階，低頭在她耳垂上輕咬了一下。
溫暖在他頸窩咬了一口，低語，「回房。」
不管結婚多久，她就是不習慣在外人面前親密。
總有一種，他在作秀的感覺。
顧衍之不知。
隻當她害羞。
在她耳側低笑，沒再鬧她。
加大步伐，抱著她上了樓。
側身撞開卧室門，反腿關上，澡都沒洗，直接把人壓進了大床裡。
今晚的顧衍之，格外的熱情。
結束後，顧衍之沉沉睡了。
溫暖也很累，耳邊是顧衍之均勻的呼吸聲，可今晚被勾起的心事，又讓她無法再安睡。
輕手輕腳伸手，把霸道扣在自己腰上的大手挪開。
顧衍之累了。
並沒醒。
溫暖掀開被子，翻身下床。
雙腿落地時，還有些酸軟。
今晚，他要的太狠也太久了。
緩了緩，溫暖赤腳走在卧室地毯上。
宛如夜間的幽靈，無聲無息地從卧室離開去了可言房間的陽台。
一個人靜靜坐著。
隻有她自己的黑夜可以不用再偽裝，盡情釋放她真實情緒。
看著夜色。
溫暖想著今晚最後，衍之這次更加不願意離開她。
就這樣緊緊擁著她。
甚至在最後的時候，拿過枕頭墊在她後腰。
那個姿勢抱著她，保持了許久許久。
越是如此，她心底就越沉重，越難受。
唇瓣忍不住輕顫起來。
淚，從眼眶滑出。
無聲落淚。
……
工作日，下午。
溫暖提前結束工作從公司離開。
她在車裡換下了身上識別度很高的衣服，穿上一套很普通很低調的衣服，這才把車開到熟悉的醫院。
在停車場停好車，推開車門下車前，拿過副駕上的帽子和口罩帶上。
全副武裝好，她才下車，往裡走。
剛走進醫院，手機響了。
看到是顧母，溫暖下意識心虛，握著手機的手明顯緊了緊，莫名地有些心慌。
深呼吸，緩了緩。
轉了方向，沒往電梯走，快步往安全通道去。
關上門，擋去外面的嘈雜，深吸了口氣，調整好情緒接聽電話，「媽。」
開口，她已努力讓自己聲音如常。
「暖暖，在哪呢？」
顧母的問話讓溫暖心莫名緊了緊。
下意識透過安全通道門上的玻璃看了一眼外面人來人往的大廳，入眼的都是陌生的面孔，並沒有顧母。
溫暖心定了定。
「我剛從公司離開，準備去商場逛逛，媽，你找我有事嗎？」
顧母很少在工作時間給她打電話。
所以，剛剛看到顧母電話，她才會心慌。
「沒事，剛經過你公司，準備叫上你一起喝下午茶，你不在公司，就算了。」
顧母輕笑著。
聽顧母這樣說，溫暖也鬆了口氣。
還好沒說自己在公司。
「媽，要不你去我辦公室等我一會，我很快就回來。」
「不用了，你逛你的，張太太她們幾個還在等我，下次你有時間再陪媽。」
顧母在這方面從未強迫過溫暖。
「好。」
溫暖一口答應。
隻要是顧父父母提的，不管自己為不為難，她就沒有不應的，一切都是以他們為先。
掛了電話，溫暖長籲出一口氣。
把手機放回包裡，拉開門走出去。
站在大廳，還是忍不住環視一圈，沒看到熟悉的身影這才邁步走向電梯。
不是第一次來，溫暖直接按了樓層。
早就預約好了，這個時間段都是留給她的。
她出了電梯往醫生就診室走去。
「沐小姐你來了，坐。」
溫暖走過去，坐下。
滿懷期待的看著醫生詢問道：「醫生，我的情況怎麼樣？」
醫生對上溫暖的目光。
知道她迫切，但……
她是醫生，還是要實話實說，「還是老樣子。」
這句話，宛如一盆冷水，直接潑在了溫暖頭上。
澆得她心透涼。
想對醫生笑，可她真笑不出來，隻能生硬的對醫生說了句：「謝謝醫生。」
說完，拿著那份報告從辦公室離開。
這報告是沒辦法帶回家的。
溫暖站在醫院門口，心底的難過讓她覺得腳下都是飄的。
和以前一樣，撕碎了報告，丟進垃圾筒裡。
處理完後，這才往不遠處自己停著的車走去。
怕撞到熟人，上車後，溫暖立刻把車開離。
直到離開醫院，開進路邊臨時停車的車位。
熄火。
頭抵在方向盤上，紅了眼眶。
一個人背負著一個秘密，真的太累太沉重。
溫暖不知，她的車剛離開，顧母就從醫院一處隱蔽的地方走出來，快步走向垃圾筒。
平時愛乾淨的她，此時也顧不上垃圾筒的髒亂。
伸手進垃圾筒撿溫暖剛剛扔進去的報告，一片也不留全部撿起，胡亂塞進包裡，快步從醫院離開。
……
隔天，上午。
醫院門口，顧母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全部資料。
坐在車裡，她迫不及待伸手打開文件夾，從裡抽出這三年來溫暖的檢查報告。
報告上面的名字，並不是溫暖，而是沐晨曦。
名字不重要。
她在讓人調取時已經確定，這些都是溫暖的報告，隻是借用了沐晨曦的名。
她本沒想明白，為什麼要借沐晨曦的名。
此刻，在看到最上面一份報告時，顧母便已經知道。
她目光死死盯著報告內容。
瞳孔地震。
幾十年的人生裡，顧母第一次氣得渾身發抖，差點暈厥。
溫暖，欺他們太甚。
第一份已經觸及了顧母最後的底線，她沒了看其他的心情，她怕再往後看，她會直接被氣死。
捏緊資料，對著司機說道：「開車，回家。」
一路上，顧母身體始終是抖著的。
顧父正在花園照顧顧母喜歡的蘭花。
遠遠地看著家裡車回來，他放下水壺，迎了上去。
車在他身邊停下，還沒等他去給老婆開門，車門已經從裡面推開。
「老婆，怎麼了？」
顧父看著渾身發抖的顧母，嚇得立刻傾身進去。
一眼就看到她手邊醫院的報告，因為慌，沒注意到名字，以為是她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嚇得父面色也跟著變了，把人從車裡抱出去，大步往裡走，把人抱進了兩人卧室：「老婆，告訴我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老公，溫暖真的太過分！」
哪怕一路上顧母一直極力壓抑著自己情緒，可隻要一想到，溫暖的殘忍，她就氣得語不成調。
在外一直隱忍著，這會當著顧父，眼淚湧進眼眶裡。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原諒她！」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簡直不敢相信，那個他們和別人眼中完美的兒媳婦，竟能做出這種不可原諒的事情！
……
溫暖剛到公司沒多久。
她喜歡自己沖咖啡，正在茶水間沖咖啡。
也不知怎麼的，今天莫名心神不靈。
剛沖好咖啡，還沒喝。
手沒握穩，咖啡杯從手中脫落。
落在地上，「嘩啦」一聲，碎了一地。
滾燙的咖啡濺到她腳踝，燙得她有些疼。
「溫總，你沒事吧？」
茶水間裡她旗下的其他設計師立刻衝過來。
「沒事。」
溫暖淡淡應了一聲。
也不知道怎麼了，心莫名在發慌。
公司保潔很快趕了過來，清理。
「幫我煮杯咖啡送進來。」
沒了繼續煮咖啡的心情，溫暖從茶水間離開，回到辦公室。
剛坐下，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溫暖看了一眼，顧父。
顧父對她和可言很好，但基本上都不會和她聯繫，都是由衍之或是顧母轉達。
唯一一次，還是幾年前，她和陸景行在電梯裡被拍上報那次。
心底的慌和不安越來越明顯。
溫暖伸手拿起手機，「爸。」
「回來。」
顧父簡短丟下兩字就直接切斷了通話，沒給溫暖開口的機會。
溫暖撥了顧衍之手機。
平時隻要是她的電話，雖說不至於秒接，他都會很快接聽。
從來沒有出現過，自動掛斷還沒有接聽的情形。
一時間，溫暖都不確定，顧衍之是在忙沒聽到還是不接她電話。
坐在辦公椅上，微微晃神。
「溫總，你的咖啡。」
助理在門上敲了敲，端著咖啡進來。
「我有點私事要處理，有事等我回來再處理。」
溫暖沒碰咖啡，起身，拿過一邊的包包，從辦公室離開，開車回家。
路上，她又給顧衍之撥了一個電話，還是沒人接聽。
直到車開顧家，看到顧衍之的車停在外面，溫暖才確定。
他不是在忙，他就是不接她的電話。
溫暖坐在車裡，心一點點往下沉。
推開車門，下車往裡走。
沿路都沒有見到傭人，越往裡走越能感覺到那種壓抑的窒息感。
走到門口，溫暖腳步頓了頓，緩了緩這才邁步走進去。
客廳，宛如三堂會審。
顧父顧母以及顧衍之都看到了她，但沒有一個人開口。
就連平日裡最護著她的衍之也隻是用無比憤怒失望的眼神看著她，憤怒失望的深處，是他的心碎。
這一刻，溫暖心底不再僥倖。
她知道，應該是她隱瞞了幾年的秘密被發現了。
「爸、媽。」
溫暖輕聲開口。
沒有人應她。
顧母從看到報告那一刻，情緒就沒有緩過來。
坐在顧父身邊，剛吃過葯，還在緩著情緒。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溫暖是怎麼狠得下那個心的。
「老公。」
一聲老公讓顧衍之眼眶紅得更厲害，眼底的心碎更甚。
從接到母親電話，聽到母親說，他還是不相信的。
開車一路疾馳回到家，看到媽媽遞過來的那張單子。
證據確鑿。
那張薄薄的單子宛如利刃，狠狠地刺在他心口。
鮮血淋漓。
在看到溫暖的那一刻，他很想衝過去，扣住她的肩膀，質問她，「為什麼？為什麼要那麼狠心！」
他是那麼愛她。
她為什麼要如此殘忍！
可看著她單薄的站在客廳，顧衍之發現自己還是沒出息的心疼。
甚至想要大步上前，像以前一樣，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都第一個擋在她前面，護住她。
但這件事情，他不能。
溫暖看懂了顧衍之眼底複雜的情緒。
看懂了他此刻的失望心痛。
一顆心，狠狠地揪住。
最後，還是顧父這個一家之主開了口，「暖暖。」
「我想問你，你嫁進顧家這幾年，衍之對你怎麼樣？」
「很好。」
溫暖眼眶更紅了。
「我這個公公和你婆婆對你又怎樣？」
「很好。」
溫暖哽咽了。
「你從嫁進來就擔心的問題有沒有發生？我們所有人對可言是不是一直視若親生，從未把她看外？」
「是！」
溫暖知道，秘密是真的瞞不住了！
她用力攥緊拳頭。
壓在心口太久太久。
有時候她也會問自己，如果當初在事情發生的時候，她可以早些對他們說，就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局面。
可是……
「既然我們顧家沒有對不起你溫暖對不起可言的地方，你為什麼要拿掉衍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