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隻要她能平安,我願以命換命
「回去換身衣服吧。」
宋衍之拄著拐杖走到一直低著頭的男人面前,他看不見男人的神色,隻能看見他俊逸的側臉上還殘留的血跡。
「你這身上都是血的,等意姐出來看見你也該擔心。」
淩澈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一直在擺弄手腕上那串佛珠。
那串黑色的佛珠在他手上戴了這麼久,已經戴出了潤澤的光亮。
他忽然轉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手術室,聲音沙啞地開口,「幫我看著她,我馬上回來。」
聽著他啞得不行的聲音,宋衍之這才看清他眼底布著的紅血絲。一點都不像他以前認識的那個目中無人傲慢不羈的淩澈。
這個時候的他,像是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宋衍之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猛然想起一個詞。
丟魂兒了。
......
吩咐了齊金和齊水都留在醫院守著,淩澈自己開車回了趟禦景灣,洗掉了身上的血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又開車走了。
黑色的古斯特徑直開到了靈光寺。
男人下了車,一身肅穆的黑衣站在靈光寺的門口,看向寺廟遠處裊裊上升的煙火氣,猩紅的眸裡這才有了些許光亮。
一陣微風拂過,將他的衣角和碎發都吹得淩亂了一些,淺淺遮住了那精緻的眉眼。
他握著手裡的佛珠,虔誠地一步一步走進寺廟。
身披袈裟手握佛珠正在誦經的住持,站在寺廟的陽光下面容帶笑,目色慈悲。
「阿彌陀佛。」住持看向他,「淩先生今天來上香?」
「拜佛。」淩澈褪去滿身的不羈,雙手合十虔誠地對他深鞠一躬,「有勞了。」
「淩先生,請跟我來。」
住持將他帶到長生佛前,將燃起的香火遞給他,「淩先生,這次的祈願還跟之前一樣嗎?」
「嗯。」淩澈接過香火,無比虔誠地對著面前的佛祖跪了下去,「求她平安。」
「您為本寺供奉了十年的煙火,一直都是為一人祈願。」主持問,「您不為自己求點什麼嗎?」
「她好,便是我好。」
其他的,他沒有什麼可求的了。
淩澈對著長生佛,再次深深跪拜。
「但我看您似乎不太好。」住持握著佛珠站在他旁邊,雙目清爍,「對比您上回過來,您的憂思更重了。」
「我佛慈悲,恕我多說一句。」住持看向他,「淩先生,放下,才能得到。」
放下,才能得到。
淩澈對著長生佛高舉香火,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放下的了。
還能放下什麼。
這一生除了一個喬如意,他也沒有什麼想得到的。
該如何放下,又該得到什麼。
最後一次深深的跪拜,他祈願道,「隻要她能平安,我願以命換命。」
從寺廟出去的時候,陽光正好。
住持接過他手裡的佛珠,誦了誦經再次戴在他的手腕上。
他眉眼依舊慈悲,眼神裡似乎有著跟長生佛一樣悲憫眾人的光。
「古寺青煙起,祈者心願升。」住持捏著佛珠,「淩先生,願你所求之人順遂無虞,皆得所願。」
......
四個多小時後,手術室的大門終於打開。
男人立馬起身站起來,走到身穿白大褂的醫生面前。
丞以牧此刻白大褂裡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濕,額頭上還有明顯的汗珠。
他摘下口罩,看向面前神色冷峻卻掩蓋不住焦急之色的男人,點了點頭。
「成功了。」
聞言,面前的男人眉頭鬆動一瞬,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似的,重新活了過來。
「子彈震碎了她的右肩胛骨,加上失血過多,算是撿回一條命。」
丞以牧看向淩澈,語氣冷然,「作為醫生,我不過問病人是怎麼傷的。但是作為男人,我真想問你,是怎麼讓她傷成這樣子的!」
她的右肩胛骨,是他心臟的位置。
憑那些專業殺手的槍法,如果不是她撲過來擋住,淩澈現在必死無疑。
他眼眸顫了顫,沒有回答丞以牧的話,而是看向手術室內,「她什麼時候能出來,什麼時候醒?」
「過會兒就能出來。」丞以牧說,「給她進行了全麻,要等麻藥過了才能醒。」
淩澈看向他,輕聲道,「謝了。」
丞以牧有些詫異,「能從淩總的嘴裡聽到這兩個字,真不容易。」
但無論怎樣,他從這個男人的眼裡看到了他的在乎和心疼。
他是愛如意的。
如意也是愛他的。
「等她出來好好守著她。」他上前叮囑一聲,「我晚點再過來看她。」
......
病房裡安靜到隻能聽見機器滴滴的聲音,以及男人的呼吸聲。
他坐在床邊,安靜地垂眸凝視著她蒼白的面容。
從她好看的眉毛到她輕閉的雙眼,再到她挺翹的鼻頭,最後是少了紅潤的唇瓣。
他的眼神細細描繪著她精緻的五官,眷戀又繾綣。
「喬如意,躺在這裡的人,不該是你。」
他輕聲開口,聲音低啞,「原本這一切都跟你沒關係,是我自私地把你卷進來的。」
拿起她掛著點滴的手放在唇邊輕輕摩挲著,「你替我躺槍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我沒有訓練你,你也許不會有這樣的敏捷度,也不會受傷。我教你這些,究竟是對還是錯。」
他溫柔地撥開她額前的碎發,她單薄的身體陷在潔白的床單裡,呼吸很輕很輕,輕到他幾乎以為差點永遠地失去她了。
那一刻他就在想,除了喬如意,他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
如果喬如意離開了他,那他就是一無所有的乞丐。
活不活的,對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所有加身的榮耀他都不在乎,他隻在乎他深愛的女人能不能平安如意一輩子。
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以及拐杖的聲音。
淩澈深深地看了一眼喬如意,起身看向剛進門的三人,眼神落在宋西嵐和方然身上,「她快醒了,你們陪陪她。」
說罷,他便往門口走。
宋衍之拉住他的手臂,「你幹嘛去?」
「見個人。」淩澈垂眸看了一眼他拄著拐杖的腿,「快好了,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
「不是,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宋衍之問。
淩澈忽而一笑,「我說出口的話,你答沒答應都當你答應了。」
「你這是霸王條款,不講理的資本家。」
「我不否認。」
淩澈輕笑一聲,擡步出了病房。
口袋裡的手機亮著屏幕,顯示著三分鐘之前發出去的一條簡訊——
【秦朝,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