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沒有說他的傷已經好了，隻是接著問道：「國家不許私人挖礦，他們挖的礦怎麼賣出去？」

　　「那法子可多了去了。」老頭譏笑道：「掛在有挖礦許可證的其他村子下，每噸交三塊錢掛靠費，這些礦石就能完全「洗白」。」

　　江辰想到老頭說的西邊不能走，瞭然道：「所以西邊那兩個村子有挖礦許可證，常家村把私自挖出來的礦都掛到他們名下？」

　　老頭讚賞點點頭：「除了交掛靠費，他們還能聯繫到礦耗子……」

　　怕江辰聽不明白，老頭還解釋道：「也就是礦石中間商。」

　　江辰上一世挖過礦，對這些詞並不陌生，配合點點頭。

　　老頭繼續道：「這些礦耗子，有私下販賣鏈，也能把這些礦「洗白」，就是費點事。」

　　「常家村的常飛就是借著礦車，說是賣礦石，實則是賣人。」

　　江辰立刻明白，為什麼程剛蹲常家村這麼久，始終沒有抓到他們運人的方式了。

　　原來是常家村把人攢夠一個數量，就由常飛帶到西山另外兩個村子，裝在礦車裡，借著賣礦運出去。

　　「這些畜生東西，為了錢，什麼都顧不及了。」老頭唾罵道。

　　「西邊那兩個村子為什麼配合常家村販賣人口？」據江辰所知，賣礦的利潤足以養活一個村子，再加上有許可證，完全不必鋌而走險，參與常家村販賣人口的事情。

　　「因為……現在的常家村是假的。」老頭聲音陰騭。

　　江辰倏然擡起頭，緊緊盯著老頭。

　　「這沒什麼好瞞的。」老頭淡然翻著叉著肉塊的木棍，「常是大姓，所謂的常家村其實是三個村子的合稱。西山另外兩個村子原本也叫常家村，隻是山腳的常家村和另外兩個村子關係並不好。」

　　常家村背靠的山，沒有礦，但山上遍布藥材，靠著採藥賣葯，常家村條件比另外兩個村子好很多。

　　因為有礦山在，種不了莊稼，另外兩個村子常年在飢餓邊緣徘徊。

　　直到一個女人出現……

　　「那個女人發現這山裡有礦，自此後另外兩個村子的人，開始偷偷挖礦。剛開始用礦換食物，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被國家發現，膽子越來越大。」

　　常家村的人離兩個村子最近，自然發現了不對勁。

　　兩個村子為了封口，拉常家村的人入夥。

　　他們私自採礦，沒有工具，雷管都要自己配，經常死人。

　　常家村的村長看出裡面的門道，不想趟渾水，便拒絕了。

　　萬萬沒想到，正是因為拒絕，被另外兩個村子的人懷恨在心。

　　兩個村子的人趁夜綁了常家村的人，男人扔進礦場挖礦，女人鎖在後山，供那群畜牲取樂，不記事的小孩全都偷偷賣掉……

　　五年時間，常家村還是常家村，但裡面的人已經換了一波。

　　另外兩個村子也改了村名，一個改成趙家村，一個改成李家村。

　　江辰看著老人，沉聲問道：「您就是常家村的村長吧。」

　　老頭用鐵鉗翻火的動作一頓，沒有承認，隻是道：「我說這麼多，隻是想告訴你，礦場裡面的人都是窮兇極惡之徒，你一個人去討不到什麼便宜，更不要說你現在還受傷了。」

　　江辰沒有被老頭的話嚇退，他緩緩站起身，欣長的身子極具壓迫感，他放下褲腿，遮住已經完全癒合的傷口。

　　「您一定有不驚動監工，偷偷潛進去的法子。」

　　他說的肯定，目光帶著篤定的陰鬱。

　　老頭專註盯著他已經活動自如的腿，聽到江辰的話一笑：「就因為我從礦場逃出來？這些年過去，我逃出來的路線，或許早被他們發現堵上了。」

　　江辰指了指角落堆的捕獸夾：「這些是你從礦場附近偷來的。」

　　常家村的後山是連在一起的大山，隻有前面這座山鬱鬱蔥蔥，後面兩座山光禿禿的。

　　江辰挖過礦，一眼便分辨出，這兩座山是礦山。

　　他按照上輩子的經驗，成功找到藏在山裡的礦場。

　　常家村的人為了不讓人靠近礦場，在周圍埋了好多捕獸夾。

　　老頭收集的這堆捕獸夾，帶著黑色煤渣，一眼便能看出是從礦場附近挖來的。

　　聽完他的推測，老頭沒有再否認，搖頭嘆息道：「現在的年輕人，不好糊弄啊。」

　　「就算我有辦法進去。」老頭語氣仍不贊同道：「憑你一個人……又能做什麼。」

　　江辰活動了下手腕，摘下被老頭掛在牆上的弓弩，上手試了一下弓弦的拉力。

　　「放心，我隻是進去探探裡面情況。」

　　老頭指了指他腳踝，「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告訴我，你的傷為什麼好的這麼快？」

　　礦場附近埋的捕獸夾，是捕獵大型動物的鐵夾子，咬合力驚人，一旦踩中，深可見骨。

　　老頭曾經就踩過，整整一年，腿都是瘸的。

　　但面前的年輕人，不到半個小時傷口就好了，這太驚人了。

　　老頭久不出山，對常家村外面情況不了解，滿心以為是國家研發出了什麼神葯。

　　江辰也沒有瞞他，撩起褲腿給老頭看，隻見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完全癒合了，隻剩下皮肉張合的疤痕。

　　他沒有把葉柔製作葯的強大功效說出去，隻是道：「我從小癒合能力就比較好。」

　　老頭眼裡的好奇減弱，如約交代了偷偷潛入礦場的路線。

　　江辰晃晃手裡的箭和弓，「送佛送到西，老頭這個借我吧。」

　　老頭白了他一眼，不耐煩擺擺手：「拿走。」

　　程剛給江辰自由活動時間隻有兩天，江辰打算趁夜潛入礦場，他背上弓箭，走前忽然問道：「老頭還不知道你名字。」

　　「活著回來……我再告訴你。」老頭面對火坐著，手上不斷翻著肉塊。

　　江辰沒有再問，指了指火堆，提醒道：「肉糊了。」

　　老頭把肉夾出來，果然糊了。

　　他擡頭，山洞口已經沒了年輕人的身影。

　　果然老了，眼睛不好用，鼻子也聞不出糊味了。

　　但他隱隱有種預感，這個年輕人的到來，或許能徹底驅散籠罩在常家村上空的陰霾。

　　另一頭的江辰戴上老婆給的面具，完全變換面貌，按照老頭給的路線，果然沿著西溝，發現了廢棄礦脈，他搬開亂草，果然發現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江辰活動一下，鑽進礦洞。

　　在黑暗狹長的山洞爬行不知道多長時間，他聽到了熟悉的叮叮噹噹挖礦的聲音。

　　江辰沒有貿然露頭，居高臨下從礦洞裡探出頭，暗中觀察裡裡面情況，在瞥見礦工裡倆個熟悉的身影時，江辰一挑眉。

　　這兩個傢夥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