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梁家格外安靜。

　　一早，吳阿姨站在門外，小心喚道：「葉小姐，吃飯了。」

　　「唔—」

　　屋裡傳來一聲悶哼，在之後又沒了動靜。

　　吳阿姨昨晚看了全程，對葉柔再沒有之前的輕蔑，態度和舉止恭敬了許多。

　　她不敢再確定，匆匆下樓去。

　　屋內，厚厚窗簾拉著，光線昏暗。

　　溫度很高的指尖劃過葉柔眉眼、鼻尖，留下一路火星。

　　江辰壓住葉柔頸側，偏頭垂眸，和她接了一個很深的吻。

　　這一吻漫長窒息，葉柔安撫男人的情緒，難得的順從。

　　一吻畢，江辰擡起頭，目光直勾勾看著葉柔，嗓音暗啞的像是一捧風沙：「快點搞定，早點和我回家。」

　　「好。」葉柔答應他。

　　……

　　昨晚，夫人就帶著安寧小姐走了。

　　梁司令一早去軍區，沒有吃早飯。

　　老太太在樓上吃了，沒有下來。

　　昨晚熱鬧的飯桌，今天空蕩蕩，乾巴巴擺著牛奶、麵包、雞蛋。

　　吳阿姨拎起圍裙擦掉手上的水珠，輕嘆一口氣。

　　太太這是為自己迎了個祖宗回來啊。

　　第一天就撕破臉了，往後要怎麼辦。

　　吳阿姨還在發愁，聽見樓上有開門的動靜。

　　她擡頭看上去，是葉小姐和她長得很兇的男人。

　　吳阿姨對葉柔有偏見，卻也不得不承認，葉小姐的容貌確實格外美麗。

　　更難得的是氣質也格外獨特，很平常的舉動，被她做出來也呈現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她不像梁司令，美的太過艷麗。

　　從這張臉上，吳阿姨似是窺探到了她母親的美貌，或許這也是梁司令始終念念不忘，對夫人冷淡的原因吧。

　　葉柔見到早飯，微微挑眉。

　　「吳阿姨，這些是？」

　　吳阿姨其實沒聽懂她的問題，又不敢再問，小心試探回答道：「是早飯？」

　　葉柔無奈道：「我知道是早飯，隻是為什麼是這些？」

　　吳阿姨心裡一咯噔。

　　夫人和小姐偏愛西式早飯，所以她照舊準備了這些，偏偏忘了考慮，葉小姐或許不愛吃。

　　「我這就重做。」吳阿姨緊張來端盤子。

　　葉柔止住她的行動，「不用換了，明天再準備吧。」

　　吳阿姨微微一愣，她原以為葉小姐會揪著這件事不放，刁難她一番呢。

　　她愣愣回到廚房，許久沒有等到叫她，知道這件事就這麼輕飄飄過去了，臉上還帶著一絲不敢置信。

　　葉小姐，好像沒有那麼可怕啊。

　　葉柔沒有想到她一個小小舉動，在吳阿姨猜想中已經拐了七八個彎。

　　她扯開椅子帶著江辰坐下。

　　剛坐下，就把牛奶推遠了些，沒有外公盯著，葉柔總算不用喝牛奶了。

　　江辰目光隨著牛奶杯移動，指骨微微曲起敲了敲桌子。

　　「喝了。」

　　葉柔裝作沒聽到，轉移話題道：「醫院就在旁邊，倒是方便，可以走著上下班了。」

　　「陪你一起。」江辰把牛奶杯推回葉柔面前。

　　葉柔目光帶出些哀怨。

　　江辰不為所動，堅定的又往葉柔面前推了推。

　　乳白色的牛奶微微晃動，光看顏色很誘人，但在葉柔過於敏銳的嗅覺下，奶腥味熏的她眼睛發紅。

　　「哼。」葉柔帶著氣抄起牛奶杯，掐住鼻子，閉上眼，仰起頭，喝了。

　　「砰。」

　　杯子砸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悶響。

　　葉柔被熏得乾嘔一聲，剛要找東西沖沖味道。

　　腰肢被大手摟住，人整個被拽了過去，椅子腿磨過地闆，發出刺耳聲響。

　　江辰大手緊緊摁住她的後腦，不允許她撤退，霸道頂開牙齒，攻城掠地，搜颳走所有奶腥味。

　　葉柔羞的手指微微蜷曲，拚命推他，這可是在梁家！

　　江辰鬆開她，不滿道：「專心。」

　　葉柔剛呼吸幾口新鮮空氣，還沒來得及抗議，嘴就又被堵上了。

　　江辰的吻和他的人一樣，不講道理，霸道兇狠，像來勢洶洶的洪水，沒有人能有抵抗的能力，隻能隨其擺弄，共同沉溺。

　　——

　　葉柔牽著江辰手走在去醫院的路上。

　　大院裡的人見到二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葉柔過於敏銳的聽力又派上了用場。

　　「這是？」

　　「梁司令接回來的那個女兒，之前在池家見過。」

　　「我的乖乖呦，啷個這麼漂亮。」

　　「確實，跟梁司令一點都不像。」

　　「是不是搞錯嘍？」

　　「沒有，你們來得晚不知道，她媽也長得很漂亮，就是……」

　　「別賣關子，快嗦！」

　　「不是賣關子，這事說出來也不好聽。」

　　接著是壓得極低的聲音，「那女人趁著梁司令出去打仗，偷人了。」

　　「啥？！」

　　周圍人激動了，紛紛圍過去。

　　葉柔目光中劃過冷意。

　　她要早日調查出真相，還鄭莉莉一個清白。

　　——

　　紀葛菲被調走，在應院長、杜秘書全力配合下，葉柔針灸方子進展的很順利。

　　江辰似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特意打電話讓她下班先回去，不用等他。

　　晚上，葉柔獨自回了梁家。

　　一開門，便看見了梁玉山，他依舊是往常的樣子，嚴肅威嚴，眉頭微皺，似是在想什麼事情，神情有些悵然。

　　聽到門口動靜，看過來，他的目光極為平靜。

　　「小柔，我們談談吧。」

　　葉柔跟著他進書房。

　　上次來，她帶走了鄭莉莉生前的畫作，沒有仔細看書房布局。

　　梁玉山進了書房後，久久不開口。

　　葉柔等的無聊，小腦袋轉來轉去。

　　梁玉山的書房很無趣，字面意思。

　　有時候，從一個人書房布局，可以看出這個人的喜好和偏向。

　　例如，她外公的書房掛滿了他喜歡的字畫作品，或是自己的大作，古色古香。

　　師父沒有書房，但有藥房，裡面擺著磨葯和釀酒的東西。

　　周爺爺本身是音樂教授，又喜歡木工、拜佛、建築設計，所以他住的區域有樂器、做木工時需要的工具、還有一座佛像。

　　王爺爺隻有一個愛好，釣魚，屋子裡擺了十幾根材質不同的魚竿。

　　小姨喜歡做衣服，屋子裡擺著周爺爺給她做的人形模具和很多的布料。

　　宋奶奶喜歡古董和吃，屋子裡大多是零食和一些古董傢具。

　　梁玉山是她遇見的第二個沒有興趣的人。

　　第一個是江辰，在家裡他沒有給自己準備個人的書房，空閑時間都和她黏在一起，看不出有什麼愛好。

　　葉柔想到這裡，頓住。

　　咦？

　　江辰的興趣愛好，不會就是她吧？

　　還沒等葉柔想出個所以然，沉默許久的梁玉山終於開口了。

　　他聲音乾澀，一句話幾次頓住。

　　「你媽媽她是……是怎麼……死的？」

　　似是說出這句話都耗費了他全身的力氣，挺直的脊背塌下去，整個人隱在了陰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