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都是以前了,自從他們認定她是假的,她已經沒有了價值。
特別是邊疆傳來神武將軍的死訊,突厥指名讓她和親,她就是已經被拋棄的人了。
最疼愛她的爹爹像是換了一個人,往日的疼愛如煙一般消散,二哥哥拚命闖進鳳闕樓,還未曾與她說一句話,就被禦林軍拿下,然後,直到她被強行送上和親的轎攆,都沒有再見到他。
隻有大景皇上,她的爹爹冷漠無情地站在高高的城樓,像打發累贅一般揮揮手,讓她眼中最後一抹光亮覆滅。
大巫師沒有出現,問棠哥哥沒有出現,所有所有其他說過愛她疼她的人,一個都沒有出現。
她被徹底拋棄。
陪在身邊的,隻有青禾和一塊長大的三個侍女。
和親的路上,她一直在想,那是不是個夢,夢醒了,她依然待在鳳闕樓,做著景國的神女。
高高在上的,令人仰望的,卻又可悲可憐的神女。
「神女?呵呵,是你們賜予我這個名號,到頭來,又說我是假貨。」
神女16歲紅蓮現身,18歲要與大曜神君成婚,之後神格歸位,造福蒼生。
她的紅蓮早已現身,隻不過是她因為私心讓青禾為她隱藏了起來,隻是一個月而已。
她從未出過皇宮,每每聽到二哥哥為她講外面的世界,都好生嚮往。
她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做一個月的普通人,之後安安分分地做她的神女。
可他們等不及啊!因為靈犀身上出現了紅蓮印記,她就那麼被無情的拋棄。
淚水打濕了枕頭,雪娘捂著胸口難過地哭泣。
......
蕭山在幹著活,卻總覺得心緒不寧,他對昨晚上的場景想了一遍又一遍,雪娘的不對勁就是從坐他身上的那刻開始的。
除了不喜他,他實在想不到別的原因。
可不喜他又為何關心他呢?
蕭山想到太入神,沒看到芋頭抱著一根圓木上了房,結果芋頭沒撐住,木頭晃了晃失去平衡朝下面砸下。
蕭山聽到風聲本能的一躲,木頭重重地砸到地上,可依然擦到了蕭山的臂膀,劃了一道口子。
芋頭嚇白了臉,「蕭大哥,你,你沒事吧!」
柱子呵斥道;"芋頭,下來!你逞什麼能,幸虧不是上房梁,上房梁這樣可不是好兆頭!"
蕭山擺擺手不以為意,「我可不信那些,芋頭你力氣小,聽你柱子哥的,別逞能,我先回家包一下。」
芋頭趕緊從架子上爬下來。
蕭山扔了手裡的活兒,回了家,院子門插著,靜悄悄的,蕭山先去了卧室,沒看到人,隻看到床上扔著衣服,洗澡去了?
蕭山來到廚房,門果然是閂著的。
體力不濟,為什麼不好好休息,晚上洗不行嗎?
「雪娘?雪娘?」
蕭山喊了兩聲,裡面卻什麼動靜都沒有。
不會是暈過去了?
窗戶是從裡面關著的,他也沒法查看,蕭山找來木片一點點將門插掰過去,打開門就被裡面的情景嚇住了。
「雪娘!」
隻見烏黑的髮絲在水面上漂浮著,雪娘早就滑到水底!
蕭山肝膽俱裂,急忙將她撈起來,聲音痛極:「雪娘!你醒醒!快醒醒!」
雪娘睜開眼睛,呼出一口氣,無辜地看著蕭山。
她沒有暈過去,剛才是故意藏起來的?
蕭山這次真生氣了,臉色發青鬆開手,雪娘又落入水中,「很好玩嗎?」
她沒有玩啊?
不過,他誤會就誤會吧!省的她解釋了。
可當她看見蕭山身上撕裂的衣服,和那血口子時,倏然變色,「蕭山,你,你怎麼了?」
「隻是劃了一下而已。」蕭山皺眉,不解地看著雪娘猶如天塌下來的神色。
她盯著那道血口,仿若那是多麼恐怖的東西,連唇都在發抖。
「你功夫那麼好,怎麼會受傷的,怎麼可能受傷呢?」
「就是個小意外,怎麼了?」
「不是意外,不,不是......」
雪娘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蕭山沒聽見她後面說了什麼,隻感覺她的精神委實說不上好,他拿來布巾,「趕緊出來,泡久了也會乏力。」
除了大曜神君,碰過神女的男人會死!
大巫的話如驚雷一般在腦裡反覆回蕩,雪娘捂住耳朵崩潰地大喊:「不要再說了!」
「雪娘?」
「不要碰我呀!」
雪娘拍開了蕭山的手,整個人悲凄又決絕地衝進了水裡。
蕭山獃獃地看著搖曳的水面,髮絲如海藻一般飄蕩,他的心如燃燼的柴火般慢慢冷卻。
他知道了。
他明白了。
她恢復記憶了。
記起自己曾經的情郎了。
所以她要清洗自己,不讓他碰觸,她覺得自己髒了!
她果然是,後悔了。
心裡像豁了一個大口子,涼風嗖嗖地往裡刮,蕭山走著走著,突然捂住胸口,全身像血液逆流,一口血從嘴裡噴出來。
高大的身軀晃了晃,他毫不在意地擦了擦嘴,回頭。
雪娘全身濕淋淋地抓著門框,驚懼地看著這一幕。
蕭山嘲諷地笑了笑,大步離去。
雪娘軟軟地滑到地上,破碎的目光全是無助與茫然。
怎麼辦?該怎麼辦?
蕭山不能死,他不能死!
對了,大巫師說過,神女覺醒之後是有神力的,她不懂,怎麼算是覺醒,但她可以試一試。
雪娘擦了眼淚,爬起來收拾好了自己,然後拿起剪刀,在自己手腕處劃了一下。
她嘴裡吐出一長串的古怪音符,然後一字一頓,清清楚楚地發出:「以吾之血矢誓:用吾之半生壽命換蕭山此次平安無事。」
雪娘放下交環的雙手,她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可她也沒有辦法了。
如果蕭山死了,那她,她也就不活了!
蕭山直到天黑才回來,身上扛著一頭成年野豬。
野豬身上沒有任何傷口,是被拳頭生生打死的,他的兩手都磨破了皮,臉色陰沉得令人害怕。
他沉默著,連飯也不吃,坐在院子裡宰殺野豬,隻聞滿院的血腥味,什麼都看不清,都不知道他怎麼下刀的。
雪娘獃獃地看了一會兒,沒什麼精神地回了房。
這一晚,蕭山一直沒有進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