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山趕緊扶她。
「慢點,慢點,王八蛋!」
雪娘竟然還有罵人的時候,這是有多生氣,蕭山覺得雪娘的狀態不太對,她抖得有點厲害。
當雪娘的手從身後慢慢的抽出,蕭山一腔熱血凝固。
「別動,別動!」
嚇得他攥住雪娘的腕子,阻止她的動作,右手掌心竟然插進了一根針,針頭上還連著線,隻留半截在外面。
這是差點穿透啊!
怪不得她剛才叫那麼大聲,該死的他竟然沒聽出不同來,腦子真是被驢踢了。
「叫你別動!」蕭山大吼一聲。
雪娘要去拔針,可蕭山攥著她手不讓動,竟然還吼她!
臭男人,莽漢!
"不小心點,針頭斷裡面怎麼辦!"
儘管蕭山解釋了,但雪娘依然氣狠了,要不是他,她能受這個罪!粗魯,做什麼招呼不打就往身上撲。
蕭山觀看著針插入的角度,握著她的手,小心地拉住針上的線順著方向緩緩地扯了出來。
這簡直就是痛苦加倍,雪娘疼得掉淚,針眼處冒出血來。
蕭山又抹葯又纏布,將雪娘的手包成了粽子。
「這幾日別碰水。」
「離我遠一點。」
蕭山耷拉了腦袋,這次確實是他害的,本來好好的事情,這下全都弄糟了,誰能想到雪娘手裡拿了根針,正在給他縫補衣服呢!
儘管那衣服上的針腳,大的大小的小,可蕭山依然覺得心裡暖烘烘的。
這是他娘沒了後,第一次有女人給他縫衣服。
「雪娘,隻要你願意跟我好,老子把心掏給你。」
雪娘舉著莫名其妙傷了的右手,抽動著鼻子,聽了這話,淚眼婆娑地看向他:「我要是不跟你好呢!」
「不跟我好我就一直纏著你,纏一輩子。」
一輩子是多久?
她覺得以前的過往就像經歷了一輩子,痛苦而漫長。
但要是與蕭山在一起的話,一輩子大概也不算久。
「魚是不是快糊了?」
「啊?哎呀!」蕭山深邃熱烈的目光陡然變了,慌張了一下,帶了些傻氣,拍了一下大腿,大步生風出了房門,差點忘了低頭,碰上門框。
「真傻。」
沉穩如蕭山,自有一股巨浪翻天,我自巍然不動的淡定,竟然會因為一條魚而慌張,真好笑。
又很真實。
這頓飯,雪娘吃得異常辛苦,蕭山挑魚刺太慢,一塊肉翻來覆去查看好幾遍才放到她嘴裡,雪娘急得不行,這次燉的時間長,水都熬幹了,竟然意外的好吃。
他挑魚刺的樣子,讓她想起他擦拭箭矢的樣子,像是對待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蕭山,你什麼都會做,是什麼時候學的,小時候還是在軍營的時候?」
雪娘忽然發現,她對蕭山,其實了解很少,隻知道他曾經是軍人,不知因為什麼才歸隱到這窮山村來,其他的,都不知。
「都有吧,我參軍的時候已經13歲了,在農家已經是家裡的頂樑柱,像種地,蓋房這些,就是那時候學的,後來參軍,跟著到處跑,有時候隊伍開拔後,在路上都是自己找吃的,樹林裡抓鳥,抓野兔,學著自己做飯。」
「啊?軍隊裡不是有專門的夥夫嗎?還要自己做飯?」
「那是不開戰,在守營的時候,要是開戰,走哪裡打哪裡,誰管你,都是自己顧自己的,也就將軍身邊還有人伺候。」
啊!這麼辛苦啊!
13歲,那比芋頭還小呢!他那時候不還是孩子嗎?父母就沒了呀?
雪娘問,蕭山就說,聽得人難受,說的人倒是雲淡風輕,畢竟早過去八百年前的事兒了,父母和妹妹剛死的時候,是難過,可人總要往前走的,為了吃飯,參了軍,在軍營裡,哪裡還有時間傷春悲秋,過度的訓練就已經勞累不堪了。
那些關於父母的痛苦記憶也就那麼消散了。
後面過的就有些麻木了,殺人,殺人,還是殺人。
打了勝仗就狂歡,有今日沒明日的那種。
美酒,舞姬,在戰亂中享受一時的歌舞昇平。
現在想想,當時腦子除了想要突厥和北狄徹底趕出大景這一個目標,他還真沒其他的樂趣,美人他不愛,珠寶他也用不著,所以敵軍一直試圖找到他的弱點。
最後卻發現,他沒有弱點。
其間經歷過一次兄弟背叛,還被他無情的斬殺,他是冷麵煞神,另敵軍聞風喪膽。
隻不過,最後......
如今,他才知道,自己並不是石頭人,隻是以前沒有遇見他的命中注定。
「等新房建好了,我補你一場婚禮。」
他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告訴所有人,他們是稟過天地的夫妻。
雪娘怔怔的看著蕭山,恍然覺得,他在發光。
翌日,蕭山讓芋頭燒的綠豆水。
雪娘和芋頭一塊往村頭走,路上遇到下了田的村人甲。
「芋頭,又送水呢!你這身闆,提的動嗎?」
「你沒看我提的好好的嗎?」芋頭毫不客氣,瞎啊?
「哎你這小......真不知禮,蕭家娘子,手怎麼了?」
芋頭嗆聲,「傷了啊,看不見纏著布呢!」
村人甲:"......"
兔崽子比以前還囂張啊?
「被針紮了。」雪娘淡淡的回應。
被針紮了?他還以為被刀砍了!聽自家婆娘說蕭山是妻奴,他還不信,這次真見識到了。
要是他婆娘這麼大驚小怪,看他不收拾。
「雪姐姐,剛才那人你不要搭理,就愛吹牛皮,泊子村再沒比他能耐的,討厭的很。」
「那也不能口出惡言,你隻管隨便應付一下就是了,看你剛才,刺蝟似的,都14歲了,說話要注意分寸。」
芋頭吶吶,「那我以後注意。」
王翠蘭看著雪娘和芋頭漸漸走遠,一轉頭,兒子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就在她左瞅又瞅的時候,劉東懷出現在她身後。
「娘,你是在跟蹤我嗎?」
怪不得這幾日總覺的不對勁,看來,娘這幾天都跟著他吧!
王翠蘭被發現,絲毫沒有不自在。
不跟蹤她能發現這一出嗎?前幾天隱藏的好,今日就露餡了吧,兒子果然往村頭這邊來了。
「哼,你剛才看到了吧,那女人和一個乞兒混在一處,真是不知檢點,不知臟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