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什麼？”

　　突然，婦女劉鳳香從衛生間出來，看見小女孩半蹲在兒子跟前，一手還揪着兒子的衣領，當即呵斥一聲，沖過來就拽起小女孩。

　　小女孩面露驚惶，不過，還是解釋出來，“我給他喝汽水。”

　　“啥？”劉鳳香有些不相信，狐疑的看向兒子。

　　小女孩就在她身後，朝弟弟瞪了下眼睛，用眼神警告，敢亂說話拳頭伺候。

　　小男孩一癟嘴，“我還沒喝到。”

　　“不是給他喝汽水嗎？他咋沒喝到。”劉鳳香頓時一巴掌呼女兒腦袋上，為報剛才周芸打兒子那一巴掌，哼，都是為這賤丫頭鬧的。

　　小女孩眼眶裡淚珠打轉，解釋道，“我剛準備給他喝，你就來了。”

　　劉鳳香瞪着她，“那還不快給他？”

　　“慢着。”周芸慢悠悠的又出聲了，“小妹妹，汽水是我的，我能給你喝，但隻能你自己喝，你要是随便什麼賤種都給喝的話，那就還給我。”

　　“你罵誰賤種呢？”劉鳳香氣呼呼的瞪向周芸，要不是看她是城裡人，她早就上巴掌伺候了。

　　周芸撇嘴，“誰搶汽水喝誰就是賤種。”

　　劉鳳香，“......”

　　突然，衛生間那邊響起男人的叫罵聲，“誰他媽上廁所不沖啊？他媽臭死了。”

　　緊接着一個女人捏着鼻子也罵道，“誰這麼缺德，上廁所不沖門也不關，臭味沖死人了。”

　　劉鳳香當即石化在過道這邊，上個茅房還得沖？咋沖啊？在鄉下蹲個坑，蹲完不就走了？

　　為怕人認出自己，她連忙抱着兒子，躲到座位這邊。

　　衛生間那邊還在罵罵咧咧，最後還是乘警過來，将衛生間沖好了。

　　過後，拿着喇叭沿着過道這邊，一邊走着一邊宣傳，“旅客同志們，請文明乘車，上完廁所要記得沖......要保護好我們的乘車環境。”

　　劉鳳香，臉上火辣辣的。

　　周芸這時在乘警剛剛路過座位時，突然問劉鳳香，“你剛才從衛生間出來洗手了沒?”

　　乘警視線猛地盯上了劉鳳香。

　　劉鳳香真想撕了周芸那張嘴。

　　“請文明乘車。”

　　還好哦，乘警在劉鳳香這邊說了兩遍之後，就走了。

　　“這位大姐，我哪裡得罪你了嗎？你要這樣欺負我？”劉鳳香委屈的指責周芸，“就因為我是鄉下來的，你瞧不起我們鄉下人？嫌我們鄉下人髒，是不是？”

　　“少拿鄉下人說事。”周芸不給她臉，“我也是鄉下人，鄉下人可不像你這樣上廁所不沖廁所，不洗手。

　　鄉下人更不像你這樣，同樣是兒女，兒子是寶，女兒是草。

　　不過是幾塊煎餅，兒子吃到撐，閨女餓着肚子一口撈不着。”

　　劉鳳香被噎的無話可說，可随即又陰陽怪氣道，“喲，原來你是為這個丫頭出頭啊？

　　可惜，你又不是她親媽，你管不着。

　　畢竟，她是我肚子裡生出來的，我要咋對她那都是我的事。

　　你......哎呦！”

　　一提到肚子，劉鳳香頓時又覺得胃裡一陣絞痛。

　　該死，一定是剛才那煎餅涼了，她胃不好，一吃點涼的就容易拉。

　　“哎呦，不行。”原想忍着的，可沒忍一下，就撐不住又往衛生間沖了去，連草紙都整包的抱了過去。

　　周芸，“.......”

　　剛沖到衛生間門口，劉鳳香就被一個年輕女子給拽住了。

　　“嘿，就是你，剛才就是你上的衛生間不沖，害我們都被臭死了，這回你咋又來了？”

　　“哎呦，快松快，我憋不住了。”劉鳳香一把推開女子，沖進衛生間。

　　年輕女子聽着裡頭傳出的動靜，臉都綠了。

　　這廂，周芸對小女孩說，“汽水你可以給他喝一口。”

　　剛才這小男孩雖鬧，但是沒告狀。

　　“給，隻喝一口。”于是，小女孩将汽水遞給弟弟。

　　小男孩接過就打開喝了一口。

　　還想再喝時，小女孩就将汽水給搶了過來。

　　說一口就得是一口。

　　“呵。”周芸對她這番舉動，很滿意，輕柔的揉了揉她的頭發，從桌子底下塞了兩顆糖給她。

　　“你今年幾歲了？”

　　“十二。”小女孩手裡捏着糖，激動的臉都紅了。

　　周芸卻驚詫了，“十二歲？”

　　才跟那弟弟差不多高矮。

　　這顯然是營養不良造成的。

　　“家裡就你們姐弟兩個？”周芸又問。

　　小女孩眼簾微微低垂，小聲道，“二妹三妹給了别人。”

　　周芸心裡頓時不是滋味，“.......”

　　又揉了揉小女孩的頭發，心道，這小女孩之所以被家裡人留下，大約是因為她是老大，還有便是留下她可以幹活，可以伺候家人，照顧弟弟。

　　“你家裡誰對你最好？”

　　小女孩茫然的看着周芸，搖搖頭。

　　周芸頓了下，又問，“你媽最聽誰的話？”

　　“我爸。”小女孩回道，想了想，又道，“我姥姥。”

　　周芸就道，“行，那以後你媽要是再打你，就說告訴你姥姥，這樣......”

　　她小聲湊近小女孩的耳朵，教她以後如何避免挨打。

　　小女孩聽罷，眼睛亮晶晶的，“能行嗎？”

　　“試試總不會有壞處。”周芸牽着她雞爪子似的小手，又囑咐，“小妹妹，你要勇敢，要多吃，你爸媽要是餓你肚子，你就搶他的吃。”

　　她眼睛朝對面小男孩瞅了一眼。

　　小女孩抿了抿唇，點點頭。

　　“你要好好長大，快快長大。長大了才會有能力保護自己。

　　另外，你這個年紀也不小了，要想法子去上學，去念書。”

　　“可是。”小女孩癟着嘴，爸媽在工地打工，賺的辛苦錢，哪裡舍得給她用？

　　他們家能讀書的隻有弟弟。

　　周芸知道她欲言又止，又湊她耳邊小聲嘀咕幾句，“能記住我說的嗎？”

　　小女孩聽完，臊的耳根子熱熱的，但是還輕輕點頭。

　　她雖然個子瘦小，但是，十二歲的年紀，在鄉下耳濡目染，有些事也是懂了。

　　就比如，她有個堂姐十六歲就說了人家的。

　　“行，你是個聰明孩子，記住，不想整天挨揍，不想早早嫁人生孩子，就照我剛才說的去做。”周芸最後囑咐一句。

　　又回頭看那衛生間，見劉鳳香出來，就沒再吭聲了。

　　不過，劉鳳香一出來，就被乘警又給叫進衛生間，教她怎麼沖廁所。

　　就這麼一路，劉鳳香去了五趟廁所，好不容易到站了，她才背着行李，拉着小兒子下車。

　　小女孩也背着大大的包袱，在跟周芸揮手道别後，連忙跟上母親一起下了車子。

　　周芸透過車窗，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背着大大的行李，那瘦弱又堅強的樣子，讓她想起了前世年幼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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