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娥的聲音簡直要把屋頂都給掀翻下來——“姜楠，你立刻、馬上、帶着你家的那個廢物給我滾！”

　　姜楠被罵得一臉懵逼。

　　雖然不知道這女人為什麼突然間發瘋了，但是她這樣罵周洵，姜楠可不會忍氣吞聲：“是你們自己要叫我們留下來，你以為我稀罕你這破地方嗎？還有，我再說一遍，你嘴巴要是再不放幹淨，别怪我不客氣了。”

　　“喲，你要怎麼不客氣啊，”說話人的穿着比起杜月娥江旻秋明顯要樸素的多，是江家請來的做飯阿姨，“我們夫人好心留你倆住下，結果呢，好心沒好報，你那老公，吐了我們旻秋一身！”

　　洵哥吐了？姜楠沒在意這人的冷嘲熱諷，趕快要跑去客房找周洵。

　　“我在這兒，”周洵比她更快一步從後屋出來了，“我沒事兒，别擔心。”

　　姜楠上前去給他把了一下脈，松了口氣：“怎麼無緣無故就吐了？”

　　周洵半眯着眼睛，似有所指地笑了笑：“那當然是因為想吐，于是便吐了。”

　　“是酒的後勁嗎？不對——”姜楠後知後覺反應了過來，“你怎麼會吐江旻秋身上，你不是在房間裡面睡覺麼？”

　　周洵視線慢慢轉向仍在盛怒中的杜月娥：“這就要問問江旻秋同志，為什麼會趁你不在的時候跑到我房間裡面去了。”

　　杜月娥臉一黑，射向周洵的視線像淬了毒的刀子：“我們旻秋是醫生，剛剛給文博配好藥，想着要去照顧你這個醉鬼，結果你就吐她一身……”

　　“那真是對不住，”周洵嘴裡道着歉，神态裡面卻是戲谑的，“我當時還有點兒斷片，不知道為什麼，忍不住惡心，就吐了。”

　　“你！”杜月娥伸手指着兩人，“滾！給我滾！”

　　江家的男人全部醉倒了，底下這麼大動靜都沒人過來瞧瞧。

　　而那個被吐了一身的江旻秋估計是去清洗了，大半天也沒見着人。

　　外面還下着淅淅瀝瀝的雨，這個時候出門是很不方便的。

　　不過姜楠和周洵都是要臉的人，杜月娥都這樣指着他們的鼻子罵了，姜楠是絕對不會死賴着的。

　　周洵更是直接，他剛剛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把拐杖架在輪椅上了，明擺着要走的架勢。

　　“走，”姜楠推上輪椅，臨出門前輕飄飄回望杜月娥，“杜女士，你可記着，今天是你趕我們出去的，可别第二天又說是我不懂規矩啊。”

　　杜月娥還在氣頭上，又是一連送出三個“滾”字。

　　剛離開江家沒幾步，一輛吉普車就朝着兩人的方向開了過來。

　　“你叫的車？”姜楠望着在面前停下的車。

　　周洵點點頭：“剛吐了江旻秋，我就知道杜月娥肯定要發瘋，他們家裡有電話，我就趁沒人注意打了個。”

　　“這大半夜的叫人家過來，多麻煩啊。”姜楠邊說，邊向開車的司機颔首示意，“同志，辛苦你啦。”

　　司機是個黑皮小兵，撓着後腦勺笑得一臉憨厚：“不麻煩不麻煩，周隊有需要，我随時待命。”

　　姜楠注意到這小兵對周洵的稱呼是周隊。

　　姜楠知道周洵在南明大隊的時候職務是團長，後來在洪江市，聽到有人喊他周少。

　　現在到了京市，又變成了周隊。

　　所以，她男人身上到底有幾個頭銜？或者說，到底有幾個身份啊？

　　這些事情姜楠雖有些好奇，不過她知道事關軍機，不該問的，她才不會開口呢。

　　京市大學的門肯定關了，小兵把兩人送到了一家招待所。

　　這裡肯定事先打過招呼，工作人員直接出門迎接他們，把他倆帶到了二樓的房間才離開。

　　“喲，這還有幹淨的衣服呐……”姜楠有點傻眼，“我還沒見過服務這麼周到的招待所呐。”

　　周洵似笑非笑地看她，抓過衣服要去浴室：“我身上沾了點兒嘔吐物，你先睡，我去洗一洗。”

　　等到周洵穿着幹淨衣服回來，姜楠已經趴在床上睡得打起了小呼噜。

　　“小笨豬，”周洵點了點她的鼻尖，“明明是隻狐狸，有時候又笨得可愛……你叫我拿你怎麼辦才好？”

　　姜楠給他的回應是翻個身，繼續睡。

　　這一睡就是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今天是休息日，插班學生們都被叫去醫院幫忙了，姜楠用招待所的電話跟學校方面請了半天假，說是下午再過去。

　　這下時間就比較充裕了。

　　姜楠慢吞吞地洗了頭洗了澡，還跟周洵去吃了胡同裡很有名的豆腐腦和炸醬面。

　　回學校之前，兩人還特意繞到了京市最熱鬧的西單農貿市場。

　　“買點肉吧。”周洵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肉票，“今天有空，我做頓好的。”

　　姜楠有些驚喜：“你還随身帶着票啊。”

　　周洵嘴角噙着笑：“早上找招待所的換的。”

　　姜楠很開心：“那你是特意要帶我來逛市場的嗎？”

　　周洵斜她一眼：“看破不說破，你這樣說我，我不要面子的嗎？”

　　“洵哥你可真是太好了！”姜楠得寸進尺，“有魚票不？我想吃胖頭魚。”

　　周洵沒說話，默默地又從口袋裡撈出了一張魚票。

　　肉票面值一市斤，魚票三斤，兩人花了三張肉票兩張魚票，這才買到了一等肉和胖頭魚。

　　一等肉是肥肉相間的五花肉，用來紅燒或者做回鍋肉，都是十分合适的。

　　姜楠一路吞着口水回學校，那副饞樣倒是把周洵逗樂了。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怎麼不給你吃的了，”周洵無奈地笑着，“明明平日也沒少給你肉吃。”

　　“誰會嫌肉吃得多啊，我呀，巴不得頓頓吃魚吃肉。”

　　周洵擡起眉，笑意散落四處。

　　“欸，洵哥，”姜楠忽然想起了什麼，“你昨晚怎麼會吐了江旻秋一身啊？”

　　周洵：“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問。”

　　姜楠略有些奇怪：“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嗎？”

　　周洵的眼神閃了閃：“确實沒什麼值得在意的……隻是你——”

　　周洵不自覺地回頭，卻發現姜楠壓根沒在聽他說話。

　　她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周洵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發現前方的宿舍樓下站着幾道格外眼熟的身影。

　　正是姜家那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