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慢悠悠經過秦國華的身邊，故意停了停：“噢，原來你是要進四合院啊，要不要一起？”

　　秦國華此人心胸狹窄，但演技極佳，他笑得跟沒事兒人一樣：“多謝姜楠同志好意了，這裡的規矩多，講究先來後到，鄭夫人來得早，我還是先等等，你快去吧，别叫鄭夫人久等了。”

　　意思就是說，姜楠是托了鄭夫人的身份，才能進得去的。

　　姜楠懶得跟他廢話，哼笑一下就走到了鐘姐旁邊。

　　這裡的安全保衛工作相當嚴密，姜楠被要求到門旁的小屋先檢查一遍。

　　在女警衛一樣一樣翻看姜楠攜帶的東西時，鐘姐靠近問道：“妹子，剛才那人你認識啊？”

　　“跟我洵哥認識。”姜楠心思一動，“鐘姐，你曉得他？”

　　鐘姐搖搖頭：“不知道具體身份，這幾天天天都看到他過來，不過裡面那位不肯見他，他倒是毅力好。”

　　原來秦國華還沒踏進過這四合院的門兒啊，姜楠挑眉一笑，心裡還挺高興。

　　女警衛完成檢查後把箱子還給了姜楠：“同志，這邊好了，你們可以進去了。”

　　“謝謝啊，”姜楠背上醫療箱，“鐘姐，我待會兒見着人得怎麼打招呼啊？”

　　這回姜楠學聰明了，并不直接問對方身份。

　　鐘姐斟酌了會兒：“你就跟我一樣，喊倪夫人好了。”

　　“欸！”姜楠應答着，控制着視線不往四處亂飄。

　　在警衛員的引領下，兩人走到了一間門上貼着鳳凰圖案剪紙的屋子前。

　　“報告，”警衛員立正開嗓，聲音渾厚有力，“鐘明麗同志到了。”

　　咯吱——

　　木門悠悠打開，從裡面走出來個氣質雍容的女人。

　　女人年紀不輕了，鬓角頭頂的白發幾乎都快占去了大半位置，五官長得很大氣，隻可惜臉上長着一顆顆大小不一的痦子，看着有些駭人。

　　姜楠心道，這就是她此行要醫治的對象了。

　　“明麗，”女人的聲音溫和，蠻親切地叫着鐘姐的名字，“這就是你說的小神醫？”

　　說後面一句話時，女人帶着探究的目光落到了姜楠的身上。

　　“倪夫人，沒錯的，就是這個小神醫，她幫我治好了臉。”鐘姐推了推姜楠，“妹子，你自己說。”

　　這是有意讓她多多表現，姜楠默默領下了情：“倪夫人您好，神醫不敢當，恰好懂些袪毒滋顔的法子罷了。”

　　女人——也就是倪夫人讓出一個位置：“進來說吧。”

　　姜楠卻不動：“倪夫人，我建議您在屋外多呆一會兒。”

　　倪夫人眉頭微蹙，自從年前臉上長痦子以來，她就變得越來越不愛出門了，尤其時在那次把小孫子吓哭了以後，她幹脆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了房間裡。

　　現在這丫頭卻讓她到外面去。

　　鐘姐有點緊張：“姜楠，一定要呆在外頭嗎？”

　　姜楠肯定的點頭：“沒錯，不但是今天，接下來的整個治療恢複期，您都應該在屋外面多走動。”

　　倪夫人面上浮現抗拒的神色：“如果這是你的醫治習慣，那就請回吧。”

　　“不是我的習慣，”姜楠笑了笑，“而是醫治您這病啊，必須借助陽光。”

　　“什麼意思？”倪夫人好笑地撇撇嘴，“陽光還能治病不成？”

　　姜楠絲毫沒有被質疑的驚慌：“沒錯，如果您不信的話，我現在就給您試一試。”

　　“……”倪夫人沒有說不，也沒有同意，就那麼若有所思地望着姜楠。

　　姜楠的眼睛幹淨清澈，一點兒也不露怯。

　　鐘姐誠懇地幫腔：“倪夫人，就試試看吧，我以人格擔保，姜楠妹子絕不是信口開河的。”

　　人是鐘姐介紹來的，現在又不顧後果地站出來做擔保……

　　倪夫人深深看了鐘姐一眼：“行，看在你的份上，我就試上一回。”

　　醫治地點就放在院子裡，鐘姐和倪夫人一人坐了一張石凳子，姜楠則在一旁将藥箱裡的東西一一拿出來。

　　“倪夫人，你的痦子是外邪内毒雙重影響導緻的嚴重情況，光靠擦藥是不夠的，我現在先給您針灸一回，過程可能會有點痛，您忍一忍。”

　　銀針雖細，但看着仍舊瘆人。

　　鐘姐擔憂地望着姜楠：“一定要紮針啊？”

　　“放心吧，”姜楠知道她在害怕什麼，笑道，“我不會拿咱倆的前途開玩笑的。”

　　鐘姐對姜楠是無條件的信任，倪夫人就不一樣了。

　　她如臨大敵地瞪着那些銀針：“你要拿它們紮我？”

　　姜楠抽出一枚針：“倪夫人，我相信今天我能進來這裡，您肯定已經把我的情況都調查清楚了吧？”

　　倪夫人沒出聲，默認了。

　　“我到京市來，是打算幹一番事業的，沒道理出師未捷，先把自己折在這裡。”

　　姜楠此時的眼瞳裡除了初見的澄澈以外，還燃燒着名為野心的火焰。

　　倪夫人長久的靜默。

　　姜楠也不急，就那樣從容地等着。

　　半晌後，倪夫人總算點了下頭：“好，我就賭一回。”

　　聽得這話的鐘姐還來不及高興，又聽一句威脅從倪夫人口中輕飄飄蕩出來：“如果你在撒謊，那麼，後果自負。”

　　——鐘姐又再度緊張起來。

　　肩頭上背着多人命運的姜楠卻依舊淡然，她手法娴熟，每一針都走得很穩。

　　整套針灸下來比預計要的時間還更長。

　　倪夫人原先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刺疼，幾度想要呵斥放棄，都在對上姜楠那雙極度專注的眼睛時忍了下來。

　　疼痛并不是不能忍受，倪夫人咬牙忍了一會兒，那股子火辣辣的刺痛就漸漸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玄妙的清爽感。

　　這種感覺難以形容，就好像是有什麼沉疴被一朝拔除了一般。

　　倪夫人的心髒砰砰直跳，有些期待，又不敢期待。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姜楠不會說謊，真的會有奇迹正在發生。

　　約莫花了一個鐘頭，姜楠才放下微微發酸的胳膊：“好啦，您照照鏡子。”

　　不等倪夫人說話，鐘姐已經一臉激動地将小圓鏡捧到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