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0.始終都是甯水村的人
甯然是在下午買藥材回去做安神香時,見到了回來的甯成晖和許玉珠。
他們見到甯然,有些羞愧,不敢面對甯然。
甯然倒是很平靜,問了他們張玲蘭現在怎麼樣。
這時甯然才知道,甯清鳳和張大柱現在在張玲蘭的事情上堪稱精疲力盡。
實際上,那日,甯清鳳帶張玲蘭回去後,被張玲蘭傷的那男同學一家人也跟着去了。
他們堅決要甯清鳳家給出賠償,不但要醫藥費,更要精神損失費,加起來就是個天文數字,根本超出了甯清鳳家的負荷能力。
甯清鳳一家就算是砸鍋賣鐵,都湊不齊。
而且,因為張玲蘭的事情,甯清鳳一家徹底淪為甯水村的笑柄。
令甯水村的村民震驚的是,張玲蘭同李支書家的兒子李長安竟然還有染,這簡直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他們怎麼看都不像是會有關系的樣子。
當他們知道李長安做出的事,甯水村的村民更是震驚到了極點,仿佛三觀都崩潰。
甯水村的村民難以置信,想當初,甯成晖一家就是因為女兒甯清雲未婚先孕的事徹底在附近幾個村子裡傳出名聲。
過了這麼些年,甯成晖家一直都是甯水村村民的茶後笑姿,誰家不知道他們日子過得一塌糊塗,窮的叮當響?
如今呢?
他們再次見到甯成晖和許玉珠,兩人仿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但變得精神十足,看着年輕了不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嶄新的,他們買都不敢買的那種料子,更是有一輛三輪車,看着就不像個便宜的。
在甯水村,甯成晖和許玉珠可是第一家買上三輪車的人,甯水村都覺得怕不是自己看錯人了。
那怎麼可能是他們認識的甯成晖和許玉珠?
曾經比甯成晖和許玉珠過得好,還一度欺負他們的甯清鳳一家卻跟他們大相徑庭,不但家裡人做出那種傷風敗俗的事,還窮的差點交不出孩子的學費。
其中的變化,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他們私下還想過,甯成晖和許玉珠生出一對女兒,甯清雲和甯清鳳也各生出了一個女兒,當娘的被比較了一輩子,女兒也少不了被比較的命運。
可沒想到,到頭來,未婚先孕生出的甯然,變得越來越好,老實本分過日子的甯清鳳生出來的張玲蘭,卻是她走了甯清雲的老路,還更加過分,更加不知羞恥,小小年紀就滿肚子心眼。
出了事,甯清鳳一家還不出錢,就想着在村裡借,往婆家張家借。
但甯水村的人誰不清楚甯清鳳一家的底細,要是把錢借給他們了,還能要的回來?
那不就跟打水漂兒似的?
張家人就更不可能借了,對甯清鳳一家還唯恐避之不及。
這氣的甯清鳳直呼,她當初是救錯了狗,白給張家搭進去那麼多錢。
借不夠錢,還不了,甯清鳳被那家人逼急了,就耍賴,要那家人将張玲蘭帶走抵債得了。
張大柱死活不同意,那家人也打死不願意。
擱以前,他們兒子斷子絕孫,他們是一定要将罪魁禍首逮回去,伺候他們兒子當牛做馬一輩子,可他們現在已經知道了勾搭他們兒子的就是個二手貨,不知道被人搞過多少次,髒的很,哪裡還願意?
知道這個緣由,甯清鳳一氣之下也不要臉面了,直接鬧上李支書家,要李支書與文成秀給她一個交代,咬定了當初就是李長安引誘她女兒的。
李支書與文成秀本來就自顧不暇了,甯清鳳還去鬧,光明磊落的半輩子的李支書被氣的差點吐血當場暈過去,他是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難看窘迫的境地。
别看文成秀平日裡人還算和氣,對村裡人都不錯,但她還是個知識分子,本身就有自己的傲氣,又知道甯清鳳一家是個什麼人,自己兒子跟對方閨女又關系,她本來就惡心的跟吞了一桶蒼蠅似的,又怎麼可能願意被甯清鳳明晃晃的算計要錢?
文成秀就也不肯。
兩方都不讓步,場面一度很混亂,什麼難聽的話都出來,之後甯清鳳氣急攻心,上去就打人,文明受禮了幾十年的文成秀被激出了血性,不肯認輸,跟甯清鳳打在一起,差點見了血。
最後還是甯水村村長出了面。
張玲蘭哭鬧着不肯跟那家人回去,甯清鳳家也拿不出錢,文成秀更是不想讓自己辛苦栽培那麼多年的兒子對一個潑辣貨的閨女負責,三方僵持在了一起。
就在這個時候,上面的人聽說了動靜過來找李支書了,他們要帶走李支書去做調查。
文成秀一下子就慌了,甯水村的人也慌了。
文成秀慌是因為她清楚李支書被連累的厲害程度,甯水村的人是怕李支書被撸下馬,再換一個新的支書來,那他們還不如對着這個知根知底的。
這事一出,文成秀就沒心情再跟甯清鳳一家扯皮,剩下甯清鳳家跟那家人僵持。
甯成晖和許玉珠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到甯水村的。
那家人帶了本家的兄弟圍住甯清鳳家,揚言甯清鳳家一天不給交代,他們就堵一天,絕對不會放人。
看見甯成晖和許玉珠來,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甯清鳳哭喊着要甯成晖和許玉珠幫她,那家人覺着甯成晖和許玉珠有錢,可以宰,差點就沒放過甯成晖和許玉珠,他們也差點回不來。
要不是村長出面,甯成晖和許玉珠現在還待在甯水村裡。
聽甯成晖和許玉珠将他們在甯水村的事情經過說完,甯然眉頭緊皺。
甯成晖忐忑的問甯然:“然然,你覺得這事兒,我跟你外婆該在處理?
”
他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下意識就回去找甯然出主意。
彼時,甯然手裡還提着幾大包藥材。
她站了一會兒,垂眸沉默,一直沒說話,甯成晖和許玉珠越來越慌。
好半晌,甯然将藥草放到花圃旁,轉過身去看向他們,直截了當的問:“外公外婆呢,你們是想将甯清鳳一家戶口遷出去,從此作兩家人,還是不要我的戶口?
”
她問的輕描淡寫,甯成晖和許玉珠卻很心驚。
“然然,這事兒……我們過段時間再說行嗎?
現在重要的是你小姨一家,她們要被逼死了!
”
甯然笑了聲,皮笑肉不笑的。
甯成晖和許玉珠最大的誤區就在于,他們以為甯然會一直心軟,一直不舍得逼他們,以為他們隻要來找甯然,這事兒就能繼續拖下去,因為他們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
但甯然不會了。
連尚躺在病床上的許老爺子都知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道理,都能強硬着為她争取一個幹幹淨淨的以後,她身為當事人,又為什麼要替甯清鳳一家考慮?
甯然搖頭問:“外公,外婆,你們是真的不怕甯清鳳一家把我拉下水嗎?
”
“然然……”
甯成晖和許玉珠頓時就呆了。
甯然一字一句道:“這事兒,我沒辦法。
你們别想找我,我幫不了他們,是他們自己惹出來的禍,我憑什麼要給他們收拾爛攤子?
”
“還有,”甯然淡聲道,“外公,外婆,我勸你們别再回甯水村,回去也就找村長處理戶口的事情,别去找甯清鳳一家。
否則,你們會出事的,甯清鳳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被逼急了,她甚至能威脅你們。
”
“這不可能!
”甯成晖和許玉珠下意識否認道。
甯然嗤笑一聲,懶得再說什麼,道:“你們要有空的話,想想戶口怎麼處理吧。
外祖父給你們定的日期,我沒法說什麼。
”
說完,甯然看眼手上的藥材,也沒了處理它們的心情。
甯然就将藥材留在了花圃旁,繞過甯成晖和許玉珠往樓上去了。
“然然!
”許玉珠想叫住甯然再說什麼,但甯然走的很快。
甯成晖沉默了會兒,拉住許玉珠,“算了。
”
“可是……”
“然然說的有道理。
”甯成晖心裡掙紮了許久。
許玉珠同甯成晖在一起那麼多年,自然明白甯成晖這話是什麼意思,頓時就睜大雙眼。
“她外公,難不成你要……”
甯成晖歎口氣,道:“我想了很久,當年的事,固然是我們對不住清鳳兒,但該還的,我們都還了。
”
“昨晚我沒睡着,也想了很久,想起來然然以前說的話。
”
“什麼?
”許玉珠下意識問。
甯成晖心情有些複雜,“然然問過我們,明明她可以給我們養老,怎麼就放棄不了清鳳。
”
許玉珠一聽這話,非常痛苦,眼淚都差點出來。
“可我們不是知道嗎,然然遲早會離開我們的。
清雲當初說過,說然然不屬于甯水村,她遲早要……”
“那如果我們不讓然然走呢?
”甯成晖忽然道。
許玉珠一下子就愣住了,“什麼意思?
”
甯成晖閉上雙眼,心裡很難受,沒有回答許玉珠。
自言自語般:“這段時間,我們雖然不和清鳳聯系,可我知道,咱倆一直記挂着她。
我用了很長時間都沒能想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錯,清鳳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
“許家不能出那種敗壞門風的後代,甯家又怎麼能出?
當年,我們已經破過例了。
”
“她外公,你……”
甯成晖眉眼間盡是疲色,長長歎出口氣,“可能我們……真的沒有子女緣。
清鳳現在的事,是我們作為父母,最後能為她做的事了,以後,我們隻有然然一個孫女。
”
他拍了拍許玉珠的肩膀,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說出口。
“我們要相信,然然不會走的,她是甯水村的人,以後,始終都是甯水村的人。
也隻能是甯水村的人。
”
許老爺子和甯然都不知道,甯成晖和許玉珠對于甯然的戶口,其實有種超出尋常的執着。
因為那是他們的大女兒甯清雲,拿命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