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厭,連你也欺負我是不是。
”
餘聲不高興的提着面前的廊柱,略微哽咽和沙啞的嗓音,透過風聲,斷斷續續的傳到黑暗中的男人耳朵裡。
帶着諸多的情緒,憤怒而委屈。
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緊了緊,但是克制住了出去的沖動。
餘聲也覺得自己這樣的做法毫無意義,所以停住了腳,又繼續往前走。
黑暗中的男人,也在長廊上緩緩移動着,從黑暗中步入銀色的月光下,他的上半身逐漸顯露出來,肩膀挺拔寬闊,器宇軒昂,但是當他的全身都露在月光下時,難免讓人震驚,他,竟然是落在輪椅上的?
隻不過他的輪椅是經過特殊定制的,很方便也很靈活,設計十分的人性化。
他有着一張讓月光也為之黯然失色的臉,隻可惜,他的雙腿破壞了這份美感。
無論是誰見到他這個模樣,都會替他感到惋惜吧。
但他的眉眼似藏着冰雪,周身是堅不可摧的氣質。
餘聲上了洗手間,出來時,好似清醒了許多,但又好似十分的迷茫,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這兒。
一景一物,莫名熟悉,夜色闌珊,樹影婆娑卻也勾動着心裡隐秘的思念,如巨浪般翻滾起來。
腳步像是有了自主意識,朝另一邊走了過去。
她纖瘦的身形仿佛與黑暗融為了一體,唯有那雙迷離的雙眸,透着冷月般的光輝。
她如遊魂一般,來到了一處更為隐秘的别院門口。
門口,有穿着黑衣的保镖把守着,見餘聲靠近,他們便擡起手,交叉着,擋住了她的去路:“對不起,小姐,這裡是私人地方,顧客止步。
”
“顧客?
”
餘聲是唱歌的,嗓音一級棒自然是不用說了,但現在她喝了酒,就像是海水拂過砂礫一般,帶着微微的嘶啞,卻透着更深的神秘,“顧客止步?
”
“是的,小姐。
”
黑衣保镖見她渾身酒氣,說話又重複,隻當她喝醉了,請她從旁邊離開。
餘聲回望着來時的路,聲音缥缈:“可我就是從那裡來的啊,跋山涉水,跨越了萬裡江河才來到這裡,我怎麼能回去呢。
”
保镖紋絲不動,隻當她是醉酒的顧客,便對着耳麥那邊的人說,有客人喝醉,跑到老闆這裡來了,讓人來帶走。
很快,便有訓練有素的工作人員跑了過來,将餘聲請走。
餘聲不高興,對着他們拳打腳踢:“别碰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餘聲!
林宴初,我知道你就躲在裡面,你敢不敢出來!
”
她的聲音高亮,透着黑暗傳遞到此時坐在二樓窗邊的男人耳朵裡,他依舊是那樣安靜沉穩的模樣,不見端倪,誰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餘聲的聲音還在樓下繼續:“你這個縮頭烏龜,你以為可以永遠躲在你的龜殼裡嗎?
你給我出來,出來!
”
吼到最後,她又帶了情緒,又哭又笑的。
底下的幾個工作人員都拉不住她,而且聽她如此謾罵自己的老闆,心裡都不太舒服,所以對她下手也都重了些。
林宴初的目光微凜,藏在襯衣領子上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他的貼身助理便來到他身邊:“老闆,有什麼吩咐。
”
“你下去一趟,把她弄走,另外,不要讓人傷了她。
”
“是。
”
很快,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便從燈火輝煌的主樓裡步出來,餘聲醉眼朦胧,乍一看,還以為看到了那個男人,所以她任由人拉着她,安靜了下來。
可是到那人的面容,從逆光中步出,來到她面前時,她就知道,自己錯了。
也是,他怎麼可能是走出來的……隻不過剛才那一瞬,她仿佛看
到了他當年的絕代風華。
“還不住手,餘小姐是貴客,豈能這般無禮。
”
幾個工作人員一聽,立刻放手,松開了對餘聲的鉗制,突然失去衆人的支撐,餘聲一下子跪跌在地上。
她是直接摔下去的,膝蓋重重的磕在底下的青石闆上。
助理一怔,朝二樓的窗戶看了一眼,那裡,是一雙深不見底的眸。
他立刻彎腰,想将餘聲攙扶起來,但是餘聲不讓他碰,用力推開了他:“别碰我!
”
助理無奈,隻好道:“那我找女服務生過來,送你回去,餘小姐。
”
餘聲呆呆的看着地面,冷白的燈光将她的身影拉的老長,卻是形單影隻的可憐,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哒哒滾落下來:“是他讓你下來的吧,既然他不願意見我,何必這麼假惺惺。
”
美人哭泣,總是格外讓人憐惜。
更何況聽這餘小姐的口氣,和他們老闆關系匪淺,這樣的身份,他們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助理再向窗口看去,但那裡,除了隻剩下微動的窗簾外,再無其他。
正不知道如何解決這事時,顧瑾汐循聲找了過來。
一看到餘聲跪在地上,還被這麼多人圍着,顧瑾汐便沖了過來,二話不說,将餘聲身邊的人全部給推開了,然後也跟着跪到地上去,擔心的看着啜泣的餘聲:“餘聲,你怎麼還哭了,是不是他們欺負你了,你們這麼多人,欺負一個人弱女子算什麼,你們還是家黑店啊。
”
顧瑾汐的質問,擲地有聲的在黑暗中響起。
衆人面面相觑,一時半會兒,竟是沉默無聲。
黑店……這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麼大膽這麼大聲的說他們是黑店啊……顧瑾汐當然知道這不是真的黑店,隻是看餘聲的樣子,再看看他們欺負人的樣子,她就生氣:“有你們這麼多男人欺負一個女人的嗎?
真是太不要臉了,餘聲,起來,我帶你回去。
”
可惜,顧瑾汐也喝了不少酒,雖然沒有餘聲那般醉,但真的,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所以她不但沒有将餘聲拉起來,反而自己,也跟着摔到地上去了。
“……”助理看着兩個摔得七葷八素的女人,默默揉了揉額角,如果不是眼前的女人是餘聲,他們早就打包扔出去了……“來人,找幾個女服務員,把兩位小姐送回去。
”
“誰要你們送,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
顧瑾汐臉頰鼓鼓的,氣惱的對着他們吼,“不許碰我們,你們走開,都走開!
”
顧瑾汐不讓他們碰,用盡最後的力氣,踉跄着将餘聲從地上拉了起來。
餘聲無聲的落葉,絕望的眼眸裡,仿佛世界末日一般,萬物皆凋零。
顧瑾汐扶着餘聲,兩人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
别院門前又恢複了安靜。
助理很是頭疼,命人跟着她們,給她們叫車,安全的送走。
會所那麼大,顧瑾汐和餘聲都是醉鬼,走着走着,顧瑾汐就失去了方向感,像是被困的螞蟻,在一尺三寸地内打轉。
“餘聲,我好像迷路了,餘聲,你醒醒,為什麼這裡長得都一樣啊,餘聲……”餘聲的臉上滿是濕漉漉的淚痕,但還是睜開眼看了看,然後,指着其中一個方向說:“那兒走。
”
“你确定?
”
餘聲沒有回答,但眼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所以顧瑾汐就聽她的指揮,跟着她走,沒想到,竟然還真的走了出來,到了大門口。
顧瑾汐一臉崇拜:“餘聲,你好厲害啊,竟然記得那麼清楚,我們走出來了。
”
“呵呵,我當然記得,因為這裡,是我參與設計的。
”
餘聲最後那句話說的很小聲,顧瑾汐沒有聽
清,就被手機鈴聲給打斷了。
“啊,是誰的手機在響啊,怎麼那麼煩啊。
”
顧瑾汐抱怨,隻覺得鈴聲吵得人心煩。
餘聲也蹙眉,但是說:“好像是你的。
”
“我的?
”
顧瑾汐從牛仔褲中摸出手機一看,便傻笑,“你說的沒錯,還真的是我的,呵呵,喂——”雷諾在手機裡聽着顧瑾汐醉醺醺的話,眉心一皺成了川字:“在哪兒!
”
“什麼在哪兒,在地球上啊,難不成,我還上外天空了,呵呵。
”
雷諾已經拿了車鑰匙步出了大門:“我說你在哪裡喝酒!
”
“哦,喝酒啊,哪裡,這裡是哪裡,餘聲,這裡是哪裡啊——”餘聲大聲的念着會所的名字,但是從她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來,醉的比顧瑾汐更厲害。
雷諾臉沉如冰霜:“你們在那兒給我等着,哪裡也不許去,聽到沒有!
”
“聽到了,聽到了,吵死了。
”
緊接着,顧瑾汐便掐斷了通話。
雷諾開着車,臉色陰鸷,咬牙切齒的叫着餘聲的名字,這一次,他是真的要把她挫骨揚灰了!
餘聲和顧瑾汐都是大美女,加上喝了酒,都是滿臉媚态,尤其是餘聲,沒有戴口罩,一頭迷人的波浪卷發随風搖曳,身形晃蕩着,步子踉跄,和顧瑾汐一起,仿佛随時會跌倒,來這裡的男人,都是見慣了風月場上的女人的,像餘聲和顧瑾汐這種,真的不多見。
而且等了這麼久,也始終隻有他們兩個人。
于是有人便自我感覺風度翩翩上前來搭讪:“兩位美女,這麼晚了,隻有你們兩個人啊,我送你們回去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