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禀天一介武夫,沒想到也有充當知心姐姐的時候。
“皇上應該是在吃醋。
”
韓子矶眉毛一挑,眼睛微微睜大:“什麼?
”
“臣覺得,皇上應該是不喜歡姬一命那麼疼愛貴妃娘娘,見他一路跟随,情深至此,所以在吃醋。
”裴禀天認真地道。
“哈。
”帝王不可置信地搖頭:“朕會吃他的醋?
開玩笑,姬一命就算是千秋的師兄又如何,他們又不可能在一起。
”
“是啊,的确不可能。
”裴禀天微微一笑:“那陛下這麼讨厭姬一命是為何?
”
“朕…”韓子矶一頓,有些狼狽地别開頭:“朕隻是…”
裴禀天等着下文,卻見帝王隻是了半天也沒隻是出個什麼東西來,臉上甚至還有些疑似惱羞成怒的神色。
這可有趣了,裴禀天低着頭裝着繼續拭劍,餘光一直打量着韓子矶。
為什麼會不喜歡姬一命?
哪有為什麼啊,他就是覺得那男人太礙眼了,跟個柱子似的一直跟着他們就算了,偏偏樓上那死丫頭還感動得不行,說什麼師兄對她最好了。
跟着送了一路就叫好?
那他千裡迢迢跑來接她又叫什麼?
不識好歹的笨蛋,真是氣死人。
韓子矶覺得自己應該不是吃醋。
應該吧。
氣消了,慢悠悠地回到樓上,千秋已經睡着了。
眉頭在睡夢裡又是皺着的,韓子矶歎息一聲,伸手替她撫平了,脫了衣裳攬過人抱在懷裡。
大晉一撤兵,司徒錦和魏氏便又繼續掐起來了。
表面上說是談判成功,魏氏讓司徒錦登基,自己做太後。
可是誰都知道司徒錦心狠手辣,現在讓她做太後,等兵力恢複過來之後呢?
魏氏不放心,打着友誼戰的旗号繼續與司徒錦掐。
而司徒錦這邊,韓子矶一走,他自然是遊刃有餘。
本來早些時候他寫信給韓子矶求和,要他帶兵支援自己,打敗魏氏,自己願意向大晉進貢三年以示臣服。
韓子矶也是同意了的,親自帶兵來了。
不過這少年帝王實在太過狡猾,利用司徒秀秀往吳國帶了十萬大軍,又利用他的要求再增十萬。
等他反應過來不對勁的時候,韓子矶已經是一副要坐山觀虎鬥,最後一網打盡的意思了。
這是他失算,所以應對起來焦頭爛額,隻能拿未晚要挾,才能讓這大晉皇帝退回去。
他自己與魏氏來争。
自己國家的内戰,牽扯到外國怎麼都是不明智的。
失去大晉幫助的魏氏脆得跟蘿蔔似的,司徒錦連用幾個戰術,斬了他們三萬人,魏氏一方就軍心大散,看樣子堅持不了幾個月,也是要投降的意思了。
這頭既然沒什麼壓力,吳國皇位也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司徒錦就放下心來,開始将目光轉向韓子矶這邊。
大晉皇帝還在吳國之中,帶着十萬大軍,緩慢至極地朝邊境移動。
這頭老虎他要是給放回了山上,等他救回韓未晚,收拾整頓好軍隊,那麼大戰之後元氣大傷的吳國,是否還抵抗得住?
司徒錦很惆怅,惆怅地招來了心腹,惆怅地下達了殺令。
等晉國帝王過了國界,一到晉國的地方,那就可以動手了。
心不狠,王位坐不穩。
前線有他的幾個大将就可以守得住了,司徒錦安心地脫下铠甲,回了自己的太子府去。
無論外頭多亂,他的太子府總是周全的。
司徒錦心情甚好地往主院走去,進屋坐下,習慣性地喊了一聲:“我回來了。
”
跟在他旁邊的金刀一愣,掃一眼空蕩蕩的屋子,低頭道:“主子要用茶麼?
屬下去吩咐家奴。
”
司徒錦一頓,迷茫地擡頭看了金刀一眼,再打量一下四周,眼神沉了沉。
“孤走錯地方了。
”起身,大步往外走,司徒錦面無表情地道:“一時高興,忘了看路,怎麼就走錯了。
”
金刀跟在他身後,垂首不語。
太子妃已經不在那裡了。
“霓裳給殿下請安。
”柔軟無骨的美人兒盈盈拜下,肚子微微凸起。
“都說了不用行這麼重的禮。
”司徒錦連忙将人扶起來,微笑道:“孤好久沒回來,你有沒有好好養着身子?
”
霓裳含羞一笑,眼裡泫然有淚:“妾身想着能替殿下生個一男半女,就怎麼也得把身子養好。
殿下看妾身,是不是胖了?
”
司徒錦微笑着打量她:“是胖了,今晚孤在你這裡歇息。
”
“謝殿下。
”霓裳抹了淚,依偎進他懷裡。
司徒錦晃了晃神,将霓裳抱緊些,閉上了眼。
他隻需要人給他生下後代,隻需要皇位穩妥地落在他手裡,其他的他沒什麼想要的。
嗯,沒有其他想要的。
“主子。
”正要睡着的時候,外頭的金刀卻突然喊了一聲。
司徒錦皺眉坐起來:“急事?
”
沒有急事,金刀不會這樣沒規矩地打擾他。
門外的聲音頓了頓。
霓裳也被吵醒了,委屈地看着他。
司徒錦安撫她一二,起身披衣打開門。
金刀皺眉道:“主子,有消息傳來,說太子妃離了洛陽,一人一馬,不知道去了哪裡。
”
司徒錦皺眉:“一人一馬?
”
“是。
”金刀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太子妃身上的毒還沒有解。
”
“金刀。
”司徒錦眼睛微眯,看着他道:“孤有沒有說過,從她走的那一刻開始,她便不是太子妃,隻是大晉的升國公主。
”
金刀跪了下去,低頭不語。
司徒錦沉默了半晌,問:“那毒還有多少時日?
”
“兩個月。
”
“既然如此,你便沒必要在半夜打擾我。
”
“屬下知錯。
”金刀抿唇,心裡歎息,主子的心思就是難猜,當初是他說的,關于升國公主的消息,都要轉達給他,現在怎麼好端端地又翻臉了。
關上門,司徒錦繼續躺回床上。
旁邊的霓裳卻坐了起來,皺着秀眉道:“是關于那位主子的事情麼?
”
司徒錦有些煩躁:“怎麼?
”
霓裳咬唇,低聲道:“殿下每次遇見她的事情,都會失控。
”
司徒錦一愣,繼而将人拉着躺在自己胸前:“沒有的事情。
”
霓裳委屈地紅了眼:“您…很多次同妾身共枕,半夜呢喃的都是她的名字。
殿下,妾身的心是肉做的,也會小心眼,會疼。
”
瞳孔微微睜大,司徒錦手緊了緊,深吸一口氣道:“你們都誤會了,孤心裡,她沒有那麼重要。
隻是身份貴重罷了。
”
“真的麼?
”霓裳擡眼問。
“嗯,睡吧。
”司徒錦歎了口氣,閉上眼。
好不容易快出吳國邊境了,大晉帝王的心情那叫一個輕松愉快。
千秋忍不住翻白眼:“你這臉一路上陰了半個多月,怎麼現在又陽光照大地了?
”
韓子矶道:“可以回自己的國家了,朕高興不行麼?
”
千秋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道:“你是高興了,我可不高興。
”
“嗯?
”韓子矶戳戳她被養得水嫩嫩的臉:“你有什麼不高興的?
”
廢話,回去又要面對他的三宮六院那麼多妃,還要養胎,要生孩子給他,是個人就不會多高興好吧?
拉開車後面的小窗簾子往後看看,師兄還是跟着,那一身青色的長袍随着騎馬的動作上下飛揚,真是好看。
她多希望師兄能恢複視力啊,這樣他就可以看見自己有多好看了。
看着這丫頭這動作,韓子矶眼睛眯了眯,拎着人過來就把簾子放下了:“你這是要當着朕的面表達你對其他男人的依依不舍?
”
千秋扭過頭來:“你還當着我的面去睡其他妃嫔呢,我說什麼了我?
”
韓子矶抿唇,且不說他到底睡沒睡這個問題……“你說話能不能含蓄一點?
”
“哦,對不起啊,是寵幸。
”千秋翻了個白眼:“我真後悔換身子的時候怎麼沒把你給閹了。
”
下意識地夾緊雙腿,韓子矶瞪着她道:“你這是什麼想法!
”
千秋冷哼一聲道:“我讨厭種馬一樣的男人。
”
你才種馬呢,你全家都是種馬!
韓子矶咬牙,偏生不好解釋。
他要是給這丫頭說他沒寵幸過其他人,那這氣死人不償命的笨蛋一定會說:“跟那麼多美女同床都沒有寵幸過?
你是不是不舉啊?
”
為了不要氣着自己,他還是決定咬牙背着這黑鍋。
不過…
懷裡的人軟軟的,生起氣來又渾身是刺,肚子裡也還有他的孩子。
他回去就老老實實跟她過日子好了,省得她總是想帶着他的龍子跑路。
他師兄這個心腹大患,過了邊境應該也就不存在了吧,真是前途一片大好。
“皇上,有人送來升國公主的印鑒和信。
”楚越追上馬車,策馬在外頭輕聲道:“臣看了,是真的。
”
未晚?
韓子矶連忙坐直了身子,掀開車簾将東西接了進來。
“寫的什麼?
”千秋好奇地湊過來看。
“未晚在前面越城的客棧等我們。
”韓子矶皺了皺眉:“她讓我們小心,盡量選擇紮營,不要住客棧。
”
千秋渾身一涼,皺眉道:“有人要害你?
”
韓子矶皺眉想了想,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