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屋檐的邊緣,幾些殘餘的雨滴還依賴在上面,偶爾會有一些吧嗒的掉下來摔了個粉身碎骨。
天牢重地并沒有皇宮其他地方那樣繁花似錦,不管是五月的現在,還是六七月的炎夏,這裡永遠隻有蒼涼的瓦礫和看似永遠巋然不動的幾扇門。
天牢的外面,雁栖無聲的站着,眼睛盯着中間的那一扇,靜候着裡面即将走出來的人。
咯吱……
伴着仄仄的聲響,天牢的門臉緩緩的打開,輕輕的腳步聲從悠遠的裡面傳來,緩慢而沉重。
直到那腳步聲走的足夠近了,才能夠看得清楚出來的究竟是誰。
江稷漓那一身不再雪白的衣裳,污垢斑駁,腳下的鞋子顯然是湯着水走過來的,更甚的是,僅僅是在這一夜之間,他的臉上已經長出了一層絡腮胡子了,瑣碎的頭發有些亂糟糟的擋在臉前,誰還能看出來這人就是堂堂的江王呢!
腳下的步伐猶如綁着千金巨石一般,好不容易跨出天牢的最後一節台階,這早晨的陽光就照的他眼睛刺痛,胳膊不覺擋在額前。
“江王爺。
”
等候多時的雁栖雙手抱拳道。
無聲了許久,江稷漓的眼睛已逐漸适應了外面的光線,半迷離的朝着雁栖看去,那憔悴的雙眼,在雁栖的身邊蓦然的掃過,像是在尋找着什麼人,随後就失望的垂下了眸子。
“江王爺,雁栖奉金貴妃的囑托,前來送您回王府,馬車已經備好了,就在北門之外,這一段路還要勞駕江王爺您走兩步了。
”
雁栖向前走了兩步,說道。
“金貴妃……呵呵,金貴妃……”
江稷漓口中冷笑連連,白紙一樣的臉上,有些扭曲的笑着。
濕透了的鞋子,在皇宮平坦的石闆路上面踩過,吧嗒吧嗒的響着,江稷漓如同一個失去了魂魄的人一樣,從雁栖身邊走過。
“請你告訴金貴妃,她的好意本王心領了,這樣做本王實在是怕遭人非議,還是請金貴妃從此以後不要再幹涉本王的事情了,本王會好自為之,定不會再給她填任何的麻煩了。
”
那此刻看起來有些佝偻的身影,單薄的邁着步子朝着前面走去。
“江王爺,還是讓雁栖送您回去吧……”
雁栖迅速的幾步就跟了上去,半遮半擋的來到了江稷漓的面前,畢恭畢敬,可在江稷漓看來那表情也隻不過是他的憐憫而已,雖有好意,但是他甯願就這樣穿着這樣褴褛的衣裳自己走回王府。
“勞煩雁栖你轉告金貴妃一句話,就說……我已經不能再給她已經承諾的百年之約了,如今,就請她安分守己,與皇上白頭到老吧……多謝。
”
淡淡的身影,在早晨的微光下投射出淡淡的影子來。
雁栖看着江稷漓瘦削的身影漸漸消失于北門之外,心中便将他剛才的話一字不落的記下。
這北門出去,到王府可是要辛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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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對于誰來說都是十分漫長的,其中最為忙碌的地方,應該是江稷漓的江王府了。
這與皇宮相望的府邸之中,在短短的幾個時辰之内已經刮起了紅綢子,點起了一盞盞紅色的燈籠,大大的喜字貼的到處都是,一副意氣洋洋的氣象。
這情景,仿佛就在一個多月之前才剛剛上演過而已,這前一次的紅色剛剛撤下去不久,就又重新挂了上去,隻不過兩次赢取的都是不同的人,這對于江王府的每一個人來說,究竟應該算是喜還是愁?
院子裡,海棠花已不再,那原來海棠生長的地方現在已經被下人們清理的幹幹淨淨不留一絲痕迹,就像是此刻江稷漓的心裡一樣,一切都已經不再,可唯獨内心深處那身着海棠賽梨花的美麗
身影總也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