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有意降低聲調,故而說的話隻有鐘璃一人聽到了。
帳内的其他人至今都還是一副懵圈的狀态。
鐘璃陰沉着臉沉默良久,突然道:“隻是失蹤?
”
探子聽出她話中古怪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了四周的人。
一向敏銳的鐘璃卻像是察覺不到他的遲疑似的,加大了聲音說:“本妃問你話呢,怎麼啞巴了!
”
那人被鐘璃話中怒氣震得哆嗦了一下,跪在地上忙不疊地點頭。
“不錯,是失蹤。
”
鐘璃摩挲着指腹幽幽冷笑,咬牙道:“失蹤是嗎?
”
“好得很。
”
鐘璃不知道祁骁在搞什麼。
可如果祁骁想這麼做。
她就會無條件地支持。
鐘璃壓下心頭疑惑,面帶凝色地轉向衆人,冷聲道:“王爺丢了你來與我說有何用?
”
“讓人去找吧!
”
鐘璃的話音落下,無人敢輕易應答。
營帳内死一樣的寂靜緩緩蔓延,所有人對視而看,眼底深處積壓的全都是不可說的焦急。
如今緊要關頭,祁骁要是真的出了差錯,那對整個局勢的影響豈不是……
衆人心中不自覺地發慌,看到鐘璃滿臉冷色卻不敢貿然言語。
鐘璃摁着眉心沉默了很久,過了好一會兒,視線突然停留在了眼前的幾個大将身上。
這幾個大将沙場成名,在軍中征戰已久,哪怕是對敵營的人而言,都絕非寂寂無名之輩。
若是……
她眼中波光微轉,要笑不笑地說:“我可能需要幾位将軍幫我個忙。
”
被她視線掃過的人無聲微頓,愣了片刻齊刷刷俯身下跪。
“王妃盡管吩咐。
”
“隻要是末将能做到的,不管是什麼都在所不惜。
”
看出衆人面上肅然,鐘璃勾唇無聲輕笑。
她看向霍雲齊,意味不明地說:”你出去找些沾了血迹的衣裳來,最好是與這幾位将軍身形相符的。
”
“記住,血色越重越是好。
”
“明白?
”
霍雲齊不知道她突然要這樣的衣裳何用,懵了一瞬遲疑道:“王妃,您是想?
”
“去找來你就明白了。
”
行軍沙場,什麼都不多。
唯獨沾滿了血迹的衣裳随處可見。
霍雲齊沒費什麼勁兒就找來了鐘璃要東西。
等他意識到鐘璃要這東西做什麼的時候,表情霎時就變得極為古怪。
鐘璃示意被點到名的幾名将軍把帶血的衣裳穿上,壓低了聲音湊在那幾位将領的耳邊不知說了什麼。
那幾位将領的表情突然就變成了一片空白。
不等衆人回魂,鐘璃突然毫無征兆就把手裡的茶盞摔到了地上。
“一群廢物!
”
“王爺如今生死不知,你們竟要我冷靜?
”
“你們讓我如何冷靜!
”
霍雲齊第一時間領悟到鐘璃此舉用意,眼看着戲台子搭起來還無人接唱,趕緊扯着嗓子大聲說:“王妃息怒!
”
臨時換了衣裳被趕上戲台的諸位将軍匆匆回神,也趕緊跟着擲地有聲地喊:“王妃息怒!
”
鐘璃冷笑出聲,咬牙道:“息怒?
”
“你們隻會說讓本妃息怒!
”
“隻可惜到了眼前這種時候,本妃不可能息怒。
”
“傳我命令,調集所有能調動的人手,即刻全力尋找王爺蹤迹,任何人不得違令行事,但凡敢耽誤了此事,本妃定當追究嚴懲不貸!
”
“可是……”
“可是王妃,王爺失蹤目前還是機密,消息尚未傳開,一旦咱們大張旗鼓的搜查,定會引起他人注意,屆時萬一……”
“哪兒來那麼多萬一?
”
鐘璃不耐地打斷将軍的話,狠聲道:“本妃隻在意王爺的安危。
”
“其餘什麼都不在乎。
”
“若有人膽敢違令,殺無赦!
”
鐘璃這個命令實在驚人,衆人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胡來。
營帳内為是否大肆追查祁骁下落的事兒争吵不休。
跟随鐘璃的心腹和軍中大将争執不斷,最後鐘璃大怒,當場下令要處置頂撞之人。
外頭的人隻聽到争吵聲,什麼都不清楚。
就被下令擡了兩塊大闆子進去。
營帳的簾子被放了下來,不一會兒就聽到裡頭一聲接一聲的慘叫響起。
半個時辰後,進去前還威風凜凜的大将軍渾身是血的被人擡了出來。
氣息奄奄看起來就很令人揪心。
與此同時,鐘璃的命令也傳遍了四處。
所有人都在瞬間知道了祁骁失蹤的消息
其餘将領們也臉色極差地前後而出。
等營帳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鐘璃臉上的鎮定緩緩散去,殘餘剩下的是隐晦的陰沉。
坐在一旁的霍雲齊見了,眼神微妙地看了鐘璃一眼。
用一種近乎笃定的口吻說:“你故意把祁骁失蹤的消息借此宣揚出去,是猜到了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
按常理說,大軍陣前,統帥出事兒是軍中大忌。
一旦出了這樣的事兒,旁人定是想方設法的把消息捂住,生怕動搖軍心。
可鐘璃倒好,直接帶着将領們做戲鬧了一場,把原本還沒有多少人知道的消息傳得到處都是。
這不是猜到了祁骁動向還能是什麼?
鐘璃愣了愣,忍不住無聲苦笑了起來。
她摁住突突直跳的眉心,苦澀道:“我知道什麼?
”
“我什麼都不知道。
”
祁骁動手之前沒跟她提過一言半語,她剛才那反應,完全是強撐着鎮定裝出來的。
不管祁骁是真的出事兒了,還是這隻是一場陰謀。
這個時候,她都必須順着祁骁設定好的方向走。
他不是想讓别人覺得他失蹤了嗎?
那她就幫他。
今日鬧上這麼一場,她還假意責罰了幾位舉足輕重的大将,隻要是有心關注此地的人都會在不久後得到消息。
所有人都會以為祁骁的失蹤讓她心神大亂,甚至亂了陣腳。
宿城方向的人聽說了這裡的事兒,也會為她的臨陣無故責罰将領而偷着樂。
這樣不光是利于祁骁可能的盤算。
對他們接下來前往宿城接應恭王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畢竟……
還沒到陣前交鋒,她就先把說得上名号的将領打成了血葫蘆。
這樣的事兒傳出去,誰還會相信,他們是一支能殺人的隊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