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骁作為京城中如今名副其實的唯一掌權人,戰勝回京,自然有無數人想要上趕着前來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
本是有人提議準備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接風宴,為祁骁等人洗塵。
但是這事兒提出後,卻被祁骁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對此,祁骁給出的理由是外出太久,想在府中陪伴夫人幼子,無心玩樂。
這個理由是世人看來實在是太過荒唐。
身為一個男子,還是一個屢屢建立奇功還即将登上高位頂峰的人,怎能為府中的婦人孩子絆住手腳?
這必然是祁骁的托辭。
盡管心裡不信祁骁的說法,但是祁骁是作為主角都這麼說了。
其餘人心裡縱然有再多的想法也,難以找到機會實施。
隻能按耐着性子等候。
一開始,人們還能說服自己,說祁骁大概隻是不願在此時風頭太甚,想做出一個謙遜的表象。
隻要衆人多提議幾次,祁骁就會順水推舟地出面。
然而最後的事實證明,祁骁當真沒假謙虛。
他說的想在家陪夫人幼子,就是真的想。
祁骁回京快半個月,每日不是在府中陪着孩子玩耍,就是陪着夫人外出踏青遊船。
旁人急得上火嘴上冒泡。
他卻心安理得地陪着鐘璃和兩個奶娃娃玩兒得歡快。
如果不是京城大事初定,實在離不開人。
祁骁甚至還想趁着春光正好,帶着鐘璃和孩子往南邊走上一趟。
不能出遠門祁骁頗為遺憾。
鐘璃聽了卻隻覺得好笑。
一日将兩個娃娃打發走了,鐘璃拉着祁骁笑問:“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
祁骁回京後,對京城中人的态度就不太對。
像是心裡憋着一股火,在找地方發洩。
旁人或許感知不甚清楚。
但是作為祁骁的枕邊人,鐘璃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人回來的時候,故作誇張地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弄了那麼一出,讓自己和深居府中的兩個娃娃在人前狠狠地刷了一波存在感。
随後又竭盡全力地無視那些所謂世家的求見,冷落了無數人的存在,執意關上的大門過自己的逍遙日子。
這不是在置氣是在幹什麼?
鐘璃能看出自己在做什麼,祁骁并不意外。
畢竟在這世上,除了他自己,最了解他的人隻能是鐘璃。
也隻有鐘璃。
面對鐘璃暗含着戲谑的語調,他懶洋洋地眯着眼睛,慢條斯理地說:“我不在家的時候,那些人欺負阿璃來着。
”
他人雖不在京城。
可京城的風吹草動難以瞞住他的耳目。
隻是之前鐘璃有心想瞞着。
他也就順理成章地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懶得與那些人計較。
可祁骁從頭至尾就不是個大度容人的性子。
哪些人招惹了鐘璃不痛快,那人的名字就在祁骁的記仇小名單上。
如今他回來了,自然是有一個算一個。
慢慢地開始清算之前的賬。
鐘璃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窩心的同時又好笑不已。
“所以說,你這段時間都是故意的?
”
祁骁有些得意。
“那是自然。
”
說完似乎是怕鐘璃覺得自己孩子氣,祁骁還解釋說:“其實不光是為了出氣,我不在京城的時間太久了,有些人自诩是京城中紮根百年的世家,自視甚高。
”
“這些人在京中跋扈慣了,什麼事兒都想跳出來指手畫腳一番,我若是真想以後做自己想做的,就不能在此時示弱。
”
否則,第一印象形成,有人吃到了第一口甜頭。
在以後就會有無數人試圖複制之前那人的成功。
前仆後繼地跑來給祁骁添堵。
祁骁就算是為了自己以後的舒心日子,也不可能縱容那些人蹦哒。
畢竟别人舒坦了。
他就不好過。
為了讓自己好過,就隻能委屈别人了。
鐘璃沉凝片刻想了想,不得不承認,祁骁說的是對的。
她在京城的這段時間,已經見識到了太多讓人不悅的手段。
能被稱作世家的,往往都有深厚的底蘊積累。
發迹後的家譜上下數下來,随随便便就能數百年的曆史。
有很多,甚至能追溯到大褚建朝初期。
積累了數百年的根基人脈,輕而易舉就能籠罩大半個京城中的權貴之家。
有的家族當代看似不起眼。
可順着來往人脈往四周發散去查,就會發現,京城中不少有實權的權貴都與之有分不開的緊密聯系。
或是姻親。
也有可能是别的。
總之,在無人知曉的時候,這些同樣出身的世家就用自己特有的方式,暗地裡擰成了一股繩。
一家人是孤木難支。
可人多了,那就成了難以撼動的參天大樹。
世家的存在,大多數是為了拱衛皇權,也是皇權的附庸。
可當皇權侵犯到了世家的利益時,世家就會毫不猶豫地站到皇權的對立面。
之前的祁琮就是吃了這樣的虧。
他執意放棄京城遷都宿城,這樣的決定相當于是逼着京中世家放棄自己家族的百年根基。
所以祁琮被放棄了。
這些世家大多都留在了京城。
甚至為了表示自己的立場,還明裡暗裡支持祁骁的起兵。
不少人,在一開始都是出過力的。
鎮南王府連連征戰卻并未傷及根本,也是有這些人的原因。
現在内亂掃平,外患清除。
大褚似乎走上了一條欣欣向榮之道。
眼光毒辣的又對鎮南王府親近的世家子弟們紛紛開始摩拳擦掌,想要在祁骁根基未穩之前,在新貴面前站穩腳跟。
從龍之功,是莫大的榮耀。
祁骁如今的地位算是穩了,隻要能抓住機遇,跨上祁骁的大船,家族百年興旺不愁,誰也不想放棄這樣的機會。
有同樣心思的人不少。
但是礙于祁骁的态度實在模糊,這些習慣了深謀遠慮的人,也不想輕舉妄動。
随意雙方暫時維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點上。
誰也不想率先出手打破眼前的假象。
鐘璃想着盤根錯節的京中世家,也覺得腦瓜子嗡嗡的。
跟那些成了精的老狐狸打交道,實在是讓人頭疼。
祁骁搶先下手壓制他們的氣焰,後續行事,那些人心裡存了幾分顧忌,自然也會方便許多。
這麼一想,鐘璃頓時就不想勸祁骁幹正事兒了。
左右現在也沒什麼大事兒。
祁骁繼續偷懶不務正業,其實也不影響什麼。
那些人着急就讓他們去着急去吧。
鐘璃不說話了。
祁骁撐不住笑了。
他笑眯眯地說:“阿璃不想勸我了?
”
祁骁這裡油鹽不進。
有人怕惹了祁骁的不悅,不敢多說。
可最近來打攪鐘璃的人卻不在少數。
鐘璃剛剛一開口,祁骁就知道鐘璃想說什麼。
鐘璃改了主意,他還有些好笑。
鐘璃聞言冷冷一笑,不鹹不淡地說:“你性子不好,難道我就是個好欺負的?
”
祁骁不在的時候,那些人沒少上蹿下跳地給她添堵。
她懶得說,又不是不記仇。
如今有祁骁出氣,她樂得看笑話。
隻要祁骁心裡有數,不會影響大局。
祁骁愛怎麼捉弄那些眼高于頂的人,她心裡都是樂見其成的。
使用了夫人外交的人們,指望着鐘璃能賢良一回,勸祁骁關注關注正事兒。
然而誰也沒想到,壞人往往都是紮堆的。
祁骁不是什麼善茬。
鐘璃能和他相濡以沫。
鐘璃又怎會是純良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