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璃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徐嬷嬷這話的意思,頓時有些尴尬。
“府中的女眷?
”
“都來了?
”
徐嬷嬷含笑點頭。
“王爺昨日吩咐了,以後除了青霜院中的側太妃不需要每日來請安外,府中其餘女眷,無論是哪房的,都需到王妃院中請安。
”
鐘璃微微一怔,下意識看向了祈骁:“王爺吩咐的?
”
祈骁裝聾作啞地咳了一聲,把玩着鐘璃手腕上的镯子不吱聲。
徐嬷嬷見狀好笑地點頭,說:“正是王爺的意思。
”
鐘璃稍微一想就知道祁骁讓人來給自己請安的用意,不由得暗中失笑。
說着,她剛想起什麼似的,扭頭看了一眼外邊的天色,日上三竿為時已晚。
想到自己今日起床的各種艱難,祁骁的各種阻攔矯情。
鐘璃頭疼地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無奈歎氣。
“人是什麼時候來的?
”
徐嬷嬷垂首:“兩個時辰前就已到花廳了。
”
鐘璃徹底無言以對,禁不住扭頭橫了祁骁一眼。
她說:“你算計好的?
”
若不是仗着鐘璃不知情算計好的,祁骁今日好好的,怎麼那麼矯情非拽着不讓鐘璃起?
祁骁知道自己這點兒小伎倆瞞不過鐘璃,滿不在乎地說:“我湊巧忘了。
”
面對理直氣壯的祁骁,鐘璃徹底無言以對。
人一大早天不亮就上趕着來了,結果卻被幹巴巴晾了一早上。
用腳趾頭想,鐘璃也知道外邊等了一早上的人此時内心的怨氣得多重。
鐘璃不再跟祁骁閑扯,說:“徐嬷嬷跟我說說,都來了那些人,都是些什麼身份。
”
左右已經晚了,晚一時是晚,半刻也是晚。
不如先弄清楚情況再說,也省得打沒準備的仗。
紫荊手腳麻利地将小配飾挂在鐘璃的身上,徐嬷嬷在一旁給鐘璃做事前介紹。
除了尚未出嫁的五小姐祁悠外,來的女眷多是二房和四房兩位爺的妾侍。
祁立素來耽于女色,房中各色小妾通房好幾十人,卻獨獨隻有三人是有名分的,其餘都是沒名分的通房丫鬟。
三位侍妾中的其中一個,便是曾經早産誕下過一個死嬰的素雲。
四房祁允出身卑微,幼年喪母,為人也不像祁立那麼荒唐。
房中目前隻有四個女子,兩人是用粉色小轎從偏門擡進來的妾侍,其餘兩人是通房丫鬟。
按理說,隻有府中有名分的女眷方可到王妃院中請安,其餘的通房丫鬟沒這個資格。
可昨日祁骁下令的時候,說的是府中的所有女眷。
故而今日不論是通房還是妾侍,通通都趕了個大早來了鐘璃所在的棠心院。
得知有好幾十個人等了自己一早上,鐘璃又忍不住瞪了祁骁一眼。
祁骁權當作沒看出鐘璃眼中的不贊成,自顧自地把玩着手裡的胭脂盒子不說話。
鐘璃聽完徐嬷嬷的話,随手挑了兩根青玉的簪子,任由紫荊輕輕地插在了自己的發髻裡,奇怪地說:“那府中沒有孩子?
”
正常來說,祁允年紀還小,尚未有子嗣不出奇。
可祁立養了兩個足球隊的女人,每日都在女子的房中床榻之上厮混,大大小小的孩子都應該生了一籮筐才對吧?
徐嬷嬷眼中冷光閃了閃,低聲說:“府中尚未有子嗣。
”
鐘璃狐疑地皺起了眉,想說什麼卻沒開口。
祁骁看出她眼中的疑惑,擺手示意屋子裡人都下去,自己親自上前将之前大長公主給的镯子戴在了鐘璃的手腕上,低聲解釋。
“在我的孩子出生之前,他們誰都不會有孩子。
”
鐘璃雖然心中已有猜測,可真的聽到後還是忍不住微微挑起了眉梢。
祁骁淡淡地說:“子嗣向來是權争的由來,嫡系子未出,庶子一堆不利于王府的穩定。
”
這話聽起來看似有理,鐘璃卻是止不住的皺眉,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她拍了拍祁骁的手,說:“我要聽實話。
”
祁骁好笑于鐘璃的敏銳,輕笑道:“實話就是,他們想生也生不了。
”
鐘璃詫異地看着祁骁,似乎在等着聽他的解釋。
祁骁也不瞞着鐘璃,慢慢地跟鐘璃說起了早些年的一樁秘辛。
側太妃野心勃勃,當年進府便有蹊跷,随後又生下了祁立,心思更發活躍不堪。
已故的老王妃是個柔弱性子,根本就招架不住側太妃的暗中中傷。
無奈,老王妃在徐嬷嬷的建議下,将自己的貼身丫鬟擡舉成了妾侍,為老王爺産下了一子一女,借以與側太妃之勢抗衡。
可老王妃身子不好,當年的嫡系二子更是多次在側太妃的暗害下受折損波及。
老王爺為保府中安定,向老王妃保證,絕不會讓庶出之脈淩駕于嫡系所出之上。
為确保無虞,老王爺暗中在祁立與祁允尚是幼子時,便給他們下了秘藥。
那藥不會傷及人體根本,隻是會讓人暫時無後。
沒服下解藥之前,祁立和祁允不管找了多少通房多少妾侍,也絕不會有一兒半女。
而秘藥的解藥便在嫡系子的手中。
隻要嫡系一脈穩固,庶出的祁立和祁允自然會有自己的子嗣。
可嫡系一脈悉數出了岔子,那麼祁立和祁允也隻能斷子絕孫。
至于鐘璃問到的懷過孩子的素雲……
祁骁似笑非笑地說:“那個叫素雲的之前是花樓酒巷裡的清倌,因貌美被祁立重金贖身入府。
”
“可據我所知,那位清倌之前卻是有個姘頭的,不知在花樓中就有過多少次春風一度,懷了孩子也是正常。
”
鐘璃被祁骁所說小小地震驚了一下,艱難地說:“你是說,祁立被人戴了綠帽子?
”
祁骁神色平淡地點頭。
鐘璃挑眉:“那麼那個孩子?
”
祁骁面不改色:“我讓人給那女子的安胎藥中放了點兒東西,把那孽畜打了。
”
祁骁幫着把鐘璃的裙擺整理順了,站起來上下看了一眼,滿意地說:“他可以絕後,但是府中容不下血脈不詳的孽障。
”
鐘璃雖覺得對個無辜嬰孩下手不忍,可也知道祁骁所說是事實,緩了緩才點頭說:“你做得對。
”
側太妃一黨本就跋扈。
若再在祁骁之前有了子嗣,隻怕更要嚣張。
隻是……
鐘璃想到給自己的親兒子下斷子絕孫藥的老王爺,暗暗在心裡唏噓。
這位無緣得見的公公,實在是個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