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發生了什麼鐘璃并不知情,她大手一揮買了五斤黃連,這會兒正糾結晚上做什麼,想了半天沒頭緒,索性就問莫清晔:“莫清晔同志,你晚上想吃什麼?
”
莫清晔啊了一聲沒有回頭,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路邊的一個攤子不眨眼。
鐘璃定睛一看,發現那是個賣羊肉串的攤子。
羊肉穿成了串在炭火上炙烤,烤到一半灑上孜然辣椒粉,香味濃得鑽進人鼻子裡就不會出來。
莫清晔盯着快要流口水,鐘璃卻說:“那做得不幹淨,吃了怕壞肚子。
”
那烤肉雖香,可是烤肉的那老闆的儀容鐘璃就不想再多看一眼了。
那手黑得泥垢層層疊疊的,就跟八百年沒洗過似的,看一眼就覺得辣眼睛。
鐘璃可不敢讓莫清晔吃那樣的東西。
莫清晔聽了雖然沒鬧着要吃,可是那眼巴巴的小表情騙不了人。
鐘璃無奈地歎氣,說:“想吃烤肉?
”
莫清晔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鐘璃妥協說:“那我們晚上就吃烤肉,我回去給你做,别盯着那個不放了,我不會給你買的,死心吧少年。
”
想好了晚上吃什麼,鐘璃目的明确地帶着莫清晔開始采購。
買上三斤羊肉三斤豬肉,還搭上了幾斤排骨,配齊了烤肉需要用的各色調料,然後又去鐵匠鋪裡買了一個細細的鐵網,最後從鐵匠鋪子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個賣魚的收攤子,鐘璃挑了一尾活蹦亂跳的草魚,栓上草繩讓莫清晔拎着,又買了兩壇酒。
一壇是桃花酒氣味清淡爽口,另外一壇則是酒味香醇的燒刀子烈酒。
東西都置辦全了,鐘璃帶着莫清晔火速回程。
到家後,莫清晔自告奮勇地去殺魚了。
鐘璃見他做得有模有樣的,把魚交給他,自己去準備其他的。
羊肉橫着切斷肉中的紋理,輕輕地用刀背敲打片刻,橫切成薄薄的肉片,然後用黃酒配上生姜片腌制去腥入味。
豬肉切片跟排骨一塊兒腌制,用一個小盆裝着。
莫清晔弄好的魚,用同樣的法子橫切花刀黃酒去腥,倒入鹽腌制入味。
這些準備工作都做好了,鐘璃又找出了土豆削皮切片,在後院裡她跟莫清晔開墾出的菜地裡摘了新鮮的茄子青椒西紅柿。
茄子洗淨後從中切開備用,青椒則是把中間掏空,然後把剁碎用香料調制好的豬肉餡塞進去,裝好放在一旁的盤子裡。
剩下的青椒和幾個西紅柿被鐘璃切碎,混着豬油肉末放入鐵鍋炝炒,成了一碗濃濃的青椒肉末醬,準備一會兒用來烤茄子。
鐘璃考慮到光吃肉可能太膩了,趁着鐵鍋的熱度沒歇,又往火膛了加了一些柴火,快速和面攤了不少薄得透光的餅皮,順帶還切了一些大蔥細絲,洗了一小盆生菜。
菜準備得差不多了,鐘璃張羅着讓莫清晔将去年過冬的時候用的火盆搬了出來,把火竈裡的紅炭夾出來放進去,又加了特意買的無煙的銀炭,然後找來幾塊平穩的磚塊,穩穩地在火盆上搭了一個台子,确定高度合适後,将洗幹淨用滾水煮開消毒過的鐵網放了上去。
鐘璃剛剛把吃烤肉要用的醬料調制好,白術也帶着小厮回來了。
走到門口,就能聞到裡邊傳出的一陣香味,忙了一天白術就吃了點兒幹糧,一時忍不住腳步都快了一些。
見白術回來了,鐘璃微微一笑,說:“白大夫回來了,正好馬上就要吃飯了,洗手坐下就能開動了。
”
白術也沒客氣,帶着小厮洗了手,看莫清晔都跟在鐘璃的身後轉來轉去的,沒好意思幹巴巴地坐着等着吃,笨手笨腳地跟着鐘璃幫着把裝好的各式盤子端到火盆邊上的一個專門用來放盤子的架子上,聽鐘璃說可以了才雙雙坐下。
每個人面前兩個碗,一個裝着的是鐘璃用青椒炒出來的油醬,另外一個是幹的辣椒面。
除了鐘璃,在場的人都是第一次這麼吃,一時不知應該怎麼下手。
鐘璃笑了笑,在鐵網上輕輕地刷了一層芝麻油,然後用公筷将腌制透了的肉片夾到鐵網上,薄薄地刷了一層醬油,肉片在炭火的炙烤下發出了噼裡啪啦的響聲,香味也一陣一陣地撲鼻而來。
不光是莫清晔看得不眨眼,就連白術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白術端起自己面前的酒喝了一口,笑着說:“夫人好手藝,今日叨擾,倒是我們有口福了。
”
鐘璃不以為意地勾了勾唇,說:“準确地說你們是沾了我家清晔的光,若不是他想吃烤肉,我也想不到這樣弄。
”
鐘璃先将烤好的一塊肉夾進了莫清晔的碗裡,哄孩子似地說:“好了,惦記一天了,快嘗嘗吧。
”
白術聞言眉梢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看了莫清晔一眼。
他倒是沒想到,這位跟鐘璃平日裡相處竟然是這番場景。
莫清晔喜歡鐘璃對自己特殊照顧。
察覺到白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不在意,盯着鐘璃給自己夾的第一塊肉眼裡一亮,心急似的用筷子趕緊夾着往嘴裡塞。
肉太燙了,他這一着急被燙得連連吸氣,可是就算是這樣也不肯把嘴裡的肉吐出來。
鐘璃哭笑不得地趕緊給他倒水,又讓他慢點兒吃,給他夾肉的同時,還怕他吃膩了,教他怎麼用生菜卷着餅還有肉一塊兒吃。
莫清晔似乎不太會弄,全程都是鐘璃在照顧他。
白術就沒那麼好的福氣了,全程自己動手,不管是夾了肉的青椒還是炙烤後跟肉醬融為一體的茄子,又或者是早就腌制入味的肉,都讓白術吃得眼前一亮。
一口烈酒一口肉地吃下去,饒是白術這個吃慣了各種山珍海味的貴公子也不禁對鐘璃豎起了大拇指。
莫清晔吃了一會兒,烤魚熟了的時候,眼疾手快趕緊将魚頭附近刺少的那一塊夾了起來,低着頭仔細把小刺都挑幹淨了,獻寶似的放進了鐘璃的碗裡。
鐘璃輕聲笑了笑,慢條斯理地吃着魚,時不時地跟白術閑聊幾句,場面還算熱絡。
淺顯聊了一會兒,白術心裡對鐘璃給自己帶來的驚訝就越發明顯。
鐘璃跟他認知中的任何一個女人都不一樣。
不管是他知道的那些閨閣千金又或者是尋常市井中的普通婦人,鐘璃跟她們的差異都是那麼的明顯。
爽朗大方,骨子裡還透着一股說不出的利落,言行有度舉止不說優雅,可是也絕對是禮數充足,而且她的身上還帶着一股引人側目的淡然,仿佛不管發生什麼事兒都不會影響她的氣度。
這樣的人,說是一個名門世家培養出來的千金也不為過,又怎麼會出現在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山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