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璃再度打斷了他的話,逼着他把話題轉到了正事兒上。
“東陵皇的邀約,你怎麼想的?
說說吧。
”
在這時候止戰議和,對雙方都是好事兒。
鐘璃再生氣也不會拒絕這個。
祁骁見鐘璃實在是生氣,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說:“其實東陵皇肯談判是好事兒。
”
不費一兵一卒,在絕對保留實力的情況下拿下東陵皇城,這絕對是一個無法讓人拒絕的事情。
鐘璃也知道他的意思,可還是沒忍住冷笑。
“所以你就打算真的進東陵皇城去跟他談了?
”
祁骁似乎是猜到鐘璃在擔心什麼,忍不住輕笑出聲。
“我的确是要跟他談談,親自前去也更能體現咱們的誠意,但我也是做了萬全準備的,盡管皇城是東陵皇的地界,但是誰要想傷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
祁骁說這話的時候,眉眼間充斥着說不出的驕子傲氣。
像是真的不把東陵皇城中可能存在的危機當回事兒。
鐘璃見了,要笑不笑地呵了一聲,說:“是啊,鬼谷那樣的地方都闖得,進個東陵皇城又算什麼呢?
”
祁骁一聽鐘璃這話就知道壞菜了,趕緊賠笑說:“阿璃誤會了,我再自大,也不至于真的就毫無準備。
”
東陵大皇子現在還在鎮國軍陣營中帶俘虜呢。
當時一戰,除了抓了個定律大皇子,連帶着的還有快兩萬的士兵。
這些人在營中能吃不能幹,還要讓人仔細看好,留着也是個累贅。
祁骁說:“我會想法子讓東陵皇将談判地點定在城樓上,到時讓人将那些士兵和東陵大皇子一股腦押到城門下看着,隻要東陵皇有半點不妥當之處,先拿東陵大皇子來祭旗!
”
至于東陵皇……
祁骁幽幽地說:“東陵皇年輕時也算是個枭雄,可如今人老年邁,走路都顫顫巍巍的,武藝一道也是有心無力,我跟他坐在同一張桌子上談判,想挾持他,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嗎?
”
就算東陵皇身邊有無數守衛那又如何?
祁骁自信,隻要東陵皇在他的面前,他就可以保證能讓東陵皇和東陵大皇子一起當俘虜。
挾持住了東陵皇,他想要什麼得不到呢?
祁骁的計劃看似冒險,實則風險與利益卻是并存的。
前提是,祁骁真的能在東陵皇的守衛反應過來之前,就将人抓在手裡。
鐘璃遲疑了片刻,說:“去可以,我跟你一起去。
”
祁骁不樂意了。
“阿璃才到這裡,好生修整才是正經,跟着我平白跑一趟做甚?
”
鐘璃不為所動,淡淡地說:“不親自跟着去,我怕出了閃失來不及給你收屍。
”
祁骁頓時無言以對。
營外等着的人沒想到,鐘璃發了一通火後沒勸阻祁骁别進城,還決定要跟祁骁一起進城。
在衆人的三思聲中,祁骁沉聲下布了各種指令。
他與鐘璃進城當日,由徐久林帶領着人将帶來大皇子和東陵士兵押送到城門之下。
夜林帶着百人護衛跟着他們一同進城。
霍雲齊堅持要跟着,祁骁憋着火瞪了他一眼沒說不行,最後也隻是說讓他貼身跟着鐘璃,不得讓鐘璃有半分閃失。
這邊商議好後,東陵皇那邊也傳來了準确回複。
協商會面的時間定在第二日上午,地點就是在距離城門不遠處的一處别宮之中。
鐘璃和祁骁對視一眼,沒理會東陵皇的這點兒小心機,點頭說了好。
次日一早,鐘璃和祁骁一人一馬站在百人隊伍之前,迎着日光緩緩走進了打開的城門。
城門很快就重新關合,城門之外的人的心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徐久林面沉如水,無聲自語。
“一定要順利啊……”
城中别宮處,歐青木早早地就在門口守着了。
見祁骁和鐘璃并肩而來,歐青木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他沒想到,祁骁和鐘璃竟然真的敢帶着這麼點人就大搖大擺地進了城。
這兩人難道就真的不怕死嗎?
但是這抹波動很快就消失在他的眼底深處。
歐青木拍拍衣袖,含笑對着還在馬背上的祁骁和鐘璃問好。
“歐青木見過鎮南王,見過王妃。
”
鐘璃微微一笑颔首:“二皇子别來無恙。
”
本是一句極為普通的問候。
用在這個時候,話中的諷刺卻遠比問候來得紮心。
東陵都快亡國了,歐青木身為東陵皇子,又怎會無恙?
歐青木聞言眼中多了些許苦澀,搖頭笑笑說:“讓王妃見笑了。
”
鐘璃勾唇沒說話。
祁骁率先下馬,親自走到了鐘璃邊上,伸手将鐘璃扶了下來。
鐘璃站穩後,祁骁平靜的目光落在了歐青木的身上。
“東陵皇在何處?
”
祁骁如今不過是個王爺。
用這種口吻來直呼一國之君,按理來說是極為不妥的。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形勢已然這樣了,這時候還試圖擺什麼架子,就更是一個不可言說的笑話了。
歐青木不願自取其辱,壓抑着眼中的複雜晦暗,低聲說:“父皇正在裡邊等候二位,兩位還請跟我來。
”
祁骁牽着鐘璃往裡走。
身後跟着的是随身的護衛。
緩步行來,看清了從門口到内堂的布置,饒是見慣了金銀的鐘璃也不得不在心中感慨,東陵的确不愧為金銀出産的第一大國。
就這種拿金箔貼滿牆壁的作風,手中沒點兒紮實的家底子,是決計做不出這種事兒的。
當然,這麼貼得滿屋子金碧輝煌的到底好不好看,那就另說了。
沒走多久,祁骁和鐘璃就見到了穩坐在正堂上方的東陵皇。
東陵皇見着祁骁和鐘璃,混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的妒恨,手也不由自主地抓緊了椅子的扶手。
祁骁見了,不屑一笑。
歐青木見狀提醒似的咳嗽了幾聲,東陵皇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補救似地說:“寡人年紀大了,老眼昏花一時糊塗,竟沒注意到鎮南王和王妃駕到,是寡人的怠慢。
”
“來人啊!
請鎮南王和王妃上座,傳人被準備好的酒菜端上來!
”
東陵皇的話音落下,堂中便有了端着盤子穿梭的侍女來往。
好好的談判,生生被東陵皇的神來之筆搞成了聯歡會。
東陵皇的用意大概是想着先熱鬧一下場合,然後再說正事兒。
然而不管是祁骁還是鐘璃,都不想給他這個面子。
都要當亡國之君了,還想着擺帝皇的架子,擺給誰看?
誰稀罕呢?
鐘璃意味深長地看了東陵皇一眼,白皙的指尖摩挲着酒杯的邊緣沒說話。
霍雲齊就站在鐘璃的身後,裝作跟鐘璃說話的樣子,低聲耳語:“花有問題。
”
鐘璃瞳孔微微一縮,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看了一眼擺在桌子一角叫不出名字的白色小花,眼底莫名多了一絲冷意。
果然,還是不死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