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珠得意點頭,說:“那是當然。
”
祁琮本就想與塞巴緊密聯系,之前就為了這事兒下了不少本錢。
祁骁失蹤後,祁琮就更加坐不住了。
祁骁失蹤,鎮南王府群龍無首,若是能在這時候與塞巴聯系上,借助塞巴祖傳的密道打鎮國軍一個出其不意,豈不是正好?
這個念想一出,祁琮就控制不住心裡的瘋狂。
在國師夜林的不斷慫恿下,祁琮甚至還咬牙在原本說好的條件上,主動加了一部分糧草銀兩。
赤珠原本是一窮二白進京借債的。
可敲了土地主祁琮的一筆竹杠後,赤珠瞬間搖身一變就成了少有的富翁大戶。
塞巴人口數量不大,那麼多糧草吃不完運輸還麻煩。
赤珠想着,如果鎮南王府要與南疆開戰的話,多些儲備總是不錯的。
索性剛從祁琮手中得了東西,後腳就送到了鐘璃這裡。
為了讓鐘璃安心,赤珠還說:“祁琮本是想讓我說出密道所在的具體位置的,可那勞什子密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鬼樣子,當然說不出來。
”
“我以祖訓不可外傳為由騙過了祁琮,并且向他保證,一旦他對黑蒙峽後的鎮國軍動手,就會主動領兵為其領路,這才讓他老老實實地将說好的糧食全部給了我。
”
鐘璃聽了好笑不已,無奈道:“那來日若是真到了這時候,你又如何應付?
”
赤珠一撇嘴,不以為然地說:“到時候我就提前與你聯系,你在前方設伏,我在後頭為你斷後,咱們聯手合擊,必然能讓祁琮那個狗東西感受到現實的殘酷。
”
鐘璃被赤珠的話逗得笑了起來,陰霾了許久的眼中終于多了一絲往日的光彩。
赤珠見了,心中不忍有些唏噓。
她咬了咬牙,四下看了一眼無人後才低低地說:“阿璃,我知道這話說出來不好聽,可我還是要跟你說。
”
鐘璃頓了一下,好笑道:“但說無妨。
”
赤珠遲疑了一下,可還是咬牙道:“在我們塞巴,是沒有男尊女卑的說法的,隻要有本事,不管是男子還是女子,都可是平等的,可做官可為王,隻要手中權力大了,也可不受任何約束。
”
“但是,但凡到了那個位置上的人,必然都會被迫放棄一些東西,你雖身為鎮南王妃,可如今鎮南王下落不明,你要想在這樣的局勢下撐起鎮南王府以及掌控鎮國軍,難度大如登天,但是我希望你記住,你本身就是世間少有的人物之一,隻要你想,你就能做成你想做的任何事兒。
”
大大咧咧慣了的赤珠少有如此煽情的時候,說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呐呐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極為鄭重地抱了鐘璃一下。
“在我心中,你從來就不是依附于鎮南王才得此生尊榮之人,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你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世人驚豔的。
”
赤珠走後,鐘璃久久沉默難以自拔。
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對,紫雲擔心地說:“王妃,您可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要不奴婢去将劉大夫請來給您請個平安脈?
”
鐘璃回神後失笑道:“不必。
”
看見紫衣眼中擔憂,鐘璃轉移話題道:“大寶二寶今日怎麼樣?
”
紫衣也不想讓鐘璃長期處于擔心祁骁的情緒中,聞言就笑着跟鐘璃說起了兩個孩子近日的情況。
孩子還小,并不到能察覺到氣氛微妙的時候。
所以府中的緊張氣氛并未影響到兩個孩子。
快一歲的小孩子,正是喜玩兒喜鬧的時候,每日折騰得院子裡人仰馬翻的,也為沉寂如同一灘死水的鎮南王府增添了些許笑意。
紫衣為了逗鐘璃開懷,故意說得繪聲繪色的,将兩個孩子作弄丫鬟的場面說得仿佛令人身臨其境,也讓人哭笑不得。
鐘璃眼中泛着柔和之意,正想說去看看的時候,紫雲滿頭是汗地走了進來。
“王妃,兩位小公子不知為何突然就鬧了起來,嬷嬷丫鬟怎麼哄都哄不住,劉先生去看了也沒看出什麼名堂,奴婢已經派人去白府請白先生了,徐嬷嬷怕兩個小公子不适,特意來請王妃過去瞧瞧。
”
鐘璃聽了,一刻也坐不住趕緊站了起來。
一行人急匆匆地趕了過去,在祁骁緊閉的書房前找到了兩個哭鬧着不肯走的孩子。
祁骁失蹤後,他的書房就被鐘璃下令封禁了起來。
鐘璃辦公議事都在前院,不知是故意回避還是怎樣,這地方,她也是多日未來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書房,鐘璃恍惚看見了眉眼含笑的祁骁,像往日一般,沒什麼正形地斜靠在門框上看着自己,手還跟逗小狗似的勾了勾。
猝不及防之下,鐘璃不禁有些晃神,腳步生生一頓。
鐘璃頓住了,紫衣等人見着在地上打滾哭鬧的兩個孩子卻是急得不行。
徐嬷嬷連着抱了幾下都沒能将孩子從地上抱起來,急得滿頭是汗。
“哎喲我的小祖宗啊,這地上涼意重濕氣深,哪兒是能這麼滾的?
”
“來人啊,趕緊去将毯子拿來墊着,小公子若是不願起,那就先在毯子上滾滾也比直接在地上強啊!
”
有人急匆匆地去拿毯子了。
正在大鬧的大寶見着鐘璃,哭聲之間咿呀了幾聲,帶着濃濃的哭腔叫了一聲奶聲奶氣的娘親。
二寶仿佛是聽見了,也跟着回頭。
他沒叫娘親,直接手腳并用地朝着鐘璃爬了過來,抓着鐘璃的衣擺就往上爬。
鐘璃恍然回神,趕緊伸手将二寶接住抱在了懷裡。
然後又示意紫紗,将着急朝着自己這裡爬的大寶也抱了起來。
鐘璃一手抱着一個孩子。
徐嬷嬷怕她撐不住,趕緊去搬了一個椅子過來讓鐘璃坐下。
鐘璃坐下後,腿上一左一右地放着一個孩子。
看着兩個小家夥通紅的眼眶,鐘璃心頭不忍一酸,低聲問:“寶寶怎麼了?
為什麼在這兒發脾氣?
嗯?
”
大寶二寶一月前就能叫娘親了,也能說一些簡單的單字,可到底是難以連貫成句。
這時候着急想說話,可嘴皮子又跟不上,着急地哇哇了兩聲,急得差點又哭了出來。
鐘璃見狀,趕緊拍着他們的後背安撫了一會兒,看兩個孩子不再哭鬧了,才低聲說:“寶寶怎麼了?
跟娘親說好不好?
”
大寶抽抽搭搭地吸了吸鼻子,胖乎乎的小手擡起來指了指眼前緊閉的書房大門,奶聲奶氣地跟鐘璃告狀。
“壞……壞……”
鐘璃一時難解其意,忍不住皺眉。
相對更為安靜一些的二寶卻在此時口出驚人之語。
他說:“爹爹!
”
“爹爹!
”
大寶鹦鹉學舌本事厲害。
聽見二寶說了自己想說的,趕緊地跟着不甘示弱地喊了幾聲。
“爹爹!
爹爹!
”
想說的一出口,兩個孩子喊起來更加起勁了。
他們争先恐後地喊着爹爹,手還不住地指着緊閉的大門,像是在說,爹爹在裡邊,可為什麼不開門。
鐘璃從未想過,一個不知事的孩子說出的簡單幾字,竟能有這般摧毀人心的力量。
她猛地怔住之下紅了眼眶,壓抑了太久的眼淚終于崩潰而下,忍不住緊緊地抱住了兩個孩子小小的身子。
一旁的徐嬷嬷等人見了,也是禁不住老淚縱橫。
大寶二寶從小就機靈,開步早,開口也早。
不到八月就會叫娘,九個月後更是小人精似的什麼都明白,還能跟人呀呀呀地比劃着逗樂。
隻是這麼聰明的兩個孩子,在叫爹的事兒上就是不開竅。
都能與人比劃加口語聊天了,嬷嬷紫紗等人的名字更是叫得極為順口,可爹爹二字,怎麼都不肯叫。
為了這事兒,祁骁明裡暗裡不知吃了多少飛醋,黑了多少回臉。
聽鐘璃說,孩子不會叫大概是平時祁骁陪得少後,祁骁每日裡不管再忙,總是要抽出一個時辰,神秘兮兮地帶着兩個孩子進書房待上一會兒。
父子三人進了門就将門關上了,外人也不知道他們在裡邊在忙什麼。
可就算是這樣,兩個孩子也始終未曾開口叫爹。
今日終于開了口,最想聽的人卻不在……
徐嬷嬷怕自己哭了影響到鐘璃,隻能艱難地将臉捂進了帕子裡。
紫紗等人的眼睛也是紅的,眼淚不住地落。
負責照顧大寶二寶的紫雲艱難地壓抑着喉間哽咽,啞聲說:“這幾日兩位小公子總是會拉着人在外頭玩兒,今日找着到了這兒,見了房門就賴着不肯走了,奴婢本擔心小公子是不是不舒服,未曾想……”
淚意上心頭,紫雲聲音猛地一頓說不下去了,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院子裡男男女女嘩啦啦地跪了下去,壓抑不下去的,是擠在喉間的悲傷。
鐘璃一眼也不看跪着的衆人,望着喊着喊着哭出了聲的兩個孩子,輕輕地笑了出聲。
她啞聲說:“别說你沒想到,我又何曾想到了呢?
”
“他們這是想爹爹了,生氣爹爹為何閉門不出,為何不搭理他們……”
都說小孩子忘性大,難記事。
不管多親密的人,不多時就忘了個幹淨。
可誰能想到,就是這麼小的孩子,竟也是知道想爹爹的。
鐘璃疼惜無比的俯頭在大寶二寶遍布淚痕的臉上親了一下,輕得不能再輕地說:“爹爹隻是出門遊曆去了,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寶貝别哭,娘親保證,一定會好好地把爹爹接回家,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