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璃安撫好了難得鬧情緒的大寶二寶,在兩個孩子睡下後,眼底的陰沉再也壓制不住,對着紫衣說:“你跟我來。
”
進了花廳落座,鐘璃直接說:“若是讓你假扮我在府中一段時日,你可有把握不被任何人察覺發現?
”
紫衣與鐘璃的身形最為相似,平日裡跟着鐘璃,對鐘璃本人的習慣動作也相對熟悉。
若說信得過的,又不會輕易被人察覺的代替人選,紫衣絕對是鐘璃心中的不二之選。
紫衣沒想到鐘璃突然這麼說,遲疑了片刻後才說:“奴婢易容之術雖比不上夜統領高明,可也絕不會輕易被人看出破綻。
”
這麼說就是可行了。
鐘璃緩緩呼出一口氣,撐着額角說:“既然如此,從明日起,你就扮作我在府中稱病靜養,無論何人求見,都直接推脫掉,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
紫衣聞言心中一驚,下意識地看向了鐘璃。
“王妃是要去什麼地方?
”
祁骁失蹤後,京中風雲疊起不斷。
全靠祁仲和柏骞承等人的支持,以及鐘璃自身的鐵腕手段才将情形控制住。
這時候,鐘璃對鎮南王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鐘璃這時候說要離開,一旦被外人知曉,那後果……
看出了紫衣眼中恐慌,鐘璃淡淡地說:“我要走一趟北漠。
”
南疆敢如此嚣張,無非就是仗着祁骁下落不明,鐘璃掌控不住鎮國軍,覺得自己高枕無憂,不需要把鐘璃的警告當回事。
可鐘璃就是要用實際行動讓南疆王知道,輕視她,挑釁鎮南王府的後果是南疆承受不起的。
鎮南王府目前分身乏術,難以全力攻打南疆不假,可若是再加上個兵強馬壯的北漠呢?
一個邊疆小國,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不成?
敢動祁骁,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說的是要,而不是想,一字之差,卻足以聽出鐘璃的決心已定。
可北漠與鎮南王府結仇已久,耶律浧更是再三在鐘璃手中吃虧,這種敵對的情形下,鐘璃貿然前往北漠豈不是自投羅網?
紫衣想也不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調不自覺地發顫。
“王妃深思!
北漠與鎮南王府不睦已久,蕭鼎王對您更是多次不敬,您就算有什麼要緊事兒需與北漠商議,那也可找出合适的使者前去,何必親自涉險前往?
您……”
“你不必多說,此事我決意已定,你按我說的去做就可。
”
鐘璃不再與紫衣多說,擺擺手示意她下去。
“今晚好生準備一下,明日開始就按我的吩咐做,記住,替身一事,除了你我之外,不可再讓任何人知曉,你平日行事也務必小心,不得讓任何人察覺。
”
鐘璃向來是個心中主意正的。
紫衣聽了這話就知道自己勸不動鐘璃,隻能是壓抑着擔心,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奴婢遵命。
”
交待好了紫衣,鐘璃又派人将秦鶴與剛剛回府的霍雲齊請了過來。
霍雲齊和秦鶴算得上是鐘璃的貼身心腹,故而鐘璃并未對他倆隐瞞自己的想法。
聽完鐘璃的話,秦鶴和霍雲齊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是難以言喻的震撼。
霍雲齊難以置信地說:“王妃是說,要親自走一趟北漠?
”
鐘璃淡淡點頭。
“按理說東陵距南疆更近,想速戰速決與東陵合作更為合适,隻是東陵的皇城現在還在咱們的手中,貿然提出合作,東陵必然會借機獅子大開口,為了避免麻煩,号稱兵馬強國的北漠顯然就更合适一些。
”
霍雲齊敏銳地捕捉到了重點,皺眉說:“不知王妃想與北漠合作什麼?
”
鐘璃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輕笑道:“北漠最強的就是兵馬戰力,你說我與他們合作,是為了什麼?
”
與兵馬強國合作,不是為了借兵打仗,難不成還能是為了一起玩耍?
聽出鐘璃字裡行間夾雜着的冷意,霍雲齊心中猛地一顫,下意識地抿緊了唇。
秦鶴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鐘璃的意思,咽了咽口水才不太确定地說:“王妃的意思是,要對南疆動手?
”
不光是南疆覺得鐘璃不敢動兵。
就連鐘璃身邊的人也是這樣想的。
現在祁骁生死不明,鐘璃一人想穩住京城局勢,全面掌控鎮國軍,已經難度巨大。
這個時候,對鐘璃最重要的似乎應該是保存實力,繼續找尋祁骁的下落,然後再在形勢穩定後再另作打算。
可目前看來,鐘璃似乎并不是這樣想的。
聽出秦鶴語中驚訝,鐘璃意味不明地呵了一聲。
她說:“有時候,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
南疆費盡心思設計祁骁,無非就是覺得鎮南王府少了祁骁後就會變成一盤散沙,可以随意任人磋磨。
可鐘璃就是要讓所有想看好戲的人知道,祁骁麾下的鎮國軍所向披靡。
就算是祁骁暫時不在,結果也是一樣的。
絕不容任何人輕慢。
鐘璃壓下眼中複雜,繼續說:“南疆面積不大,人口也不算密集,隻要速度夠快,不愁亡不了國。
”
早在南疆對斯琴南一事态度模糊的時候,鐘璃就在想這個計劃了。
如今南疆公然将斯琴南接入城内,更是給了鐘璃動手的借口。
鐘璃說的話的确有道理,可再有道理,也是字字令人心驚。
霍雲齊想了想,沉沉地說:“那王妃如何确定,北漠會同意與鎮南王府聯手?
”
北漠是很強,可北漠與鎮南王府的梁子,也絕不比南疆與鎮南王府的小。
這種情形下,要想讓北漠同意出兵,隻怕是不容易。
鐘璃早就想到了這個,随手将整理好的一疊書信扔到了霍雲齊的懷裡。
“你看看這個。
”
霍雲齊低頭快速看信的時候,鐘璃自顧自地說:“耶律浧之前接連戰敗,再加上皇太子的崛起,如今在北漠的地位大大比不上從前。
”
“而他是靠軍功起家,這時候最想動兵,獲取戰功來穩固地位的人就是他,故而不用發愁北漠沒有出兵的理由。
”
就算是北漠皇不想動兵,耶律浧為了自己的地位,也會極力勸說北漠皇出兵的。
她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要用什麼條件來誘使北漠答應合作。
霍雲齊快速看完了鐘璃給的信,無聲苦笑。
“王妃都将北漠皇庭的情況摸得如此清楚,我等又怎會還有勸阻王妃的理由?
隻是……”
霍雲齊停頓了一下,說:“隻是王妃不必親自前往北漠,此事屬下可以代勞。
”
似乎是怕鐘璃不放心自己,霍雲齊還說:“屬下與北漠皇太子昔日有些交情,此去也可方便行事,王妃隻需在京中靜等好消息就是。
”
鐘璃如今相當于是鎮南王府的定心柱,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那種。
京城距離北漠千裡迢迢,途中更是暗藏危機無數,就算是到了北漠,也不好說北漠到底會是什麼态度。
鐘璃親自去實在是太冒險了。
秦鶴也緊跟着說:“是啊,談判這種事屬下擅長,王妃将此事交給我們二人去做,必定給您辦妥。
”
鐘璃想了想,卻還是笑着搖了頭。
她說:“你們雖是我的親信,可放在與北漠皇對等的談判桌上還是不行,耶律浧也不會心動。
”
耶律浧野心大,疑心重,不會輕易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鐘璃絕不容許這次計劃失敗。
所以她必須親自去。
不給霍雲齊和秦鶴再說出任何勸阻的機會,鐘璃直接就說:“我前往北漠一事事關重大,故而不可走漏風聲分毫。
”
“霍雲齊與我走一趟北漠,秦鶴去一趟南疆,秦鶴到了南疆後,務必想法子将斯琴南與安溪的矛盾激大,以便我們接下來的計劃。
”
鐘璃決心已定,無人可勸。
霍雲齊無奈地歎息了一聲,對着鐘璃恭敬拱手。
“謹遵王妃令。
”
秦鶴四下看看,對上鐘璃堅決的目光,隻能是硬着頭皮點頭。
“屬下聽令。
”
叮囑好了霍雲齊和秦鶴,鐘璃又親自去了一趟恭王府。
自祁骁出事,祁仲為幫鐘璃穩住局勢前後做了不少。
鐘璃對他還是信得過的。
祁仲聽完鐘璃的話,第一反應就是鐘璃瘋了。
可轉念想到鐘璃失蹤時祁骁的反應,他突然又覺得,鐘璃的這種瘋狂是情有可原的。
南疆動了祁骁,就相當于是剜了鐘璃的命根子。
鐘璃能隐忍至今才發瘋,已是不易。
而鐘璃看似溫和,可本質上,與祁骁一般,都是可怕的瘋子。
祁仲沉默良久,苦笑道:“嫂子希望我怎麼做?
”
鐘璃輕笑,說:“我出門的時候,京城就交給你了。
”
鐘璃頓了頓,語氣中多了些許不舍。
“還有兩個孩子,也都拜托給你了。
”
能将相當于是後背的京城和比性命還重要的孩子托付給祁仲,可見鐘璃對祁仲的信任。
祁仲震撼之下呐呐地看着鐘璃,看清她眼中決然,不禁無聲歎氣。
他說:“我曾以為,自己對嘉甯已算情深,可與祁骁和嫂子相比,我似乎差了許多。
”
不管是祁骁對鐘璃的看重,還是鐘璃可為祁骁不惜一切的孤勇,都讓祁仲震撼不已。
或許隻有這樣的相許,才算得上是生死不惜。
祁仲飛快收斂臉上異樣,鄭重其事地說:“嫂子放心,我必當竭盡全力不負所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