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璃對着好奇的赤珠招了招手,示意她稍微靠近些。
赤珠滿眼狐疑地湊近,鐘璃飛快地壓低了聲音說了幾句話。
緊接着,赤珠的神情就變得格外微妙了。
她一言難盡地看着鐘璃,難以置信地說:“你是說,讓我假意答應祁琮的條件,想法子将他承諾的糧食騙到手就不管他?
”
鐘璃好笑道:“怎麼能算是騙呢?
”
赤珠挑眉。
“這不是騙?
”
鐘璃認真地解釋說:“不是,充其量就算是你情我願,你臨時反悔,談不上是欺騙。
”
更何況,祁琮給赤珠的是口頭承諾,雙方并未就此簽訂任何書面上的協議。
口頭上的承諾因另外一方的臨時反悔變成了空頭支票,這樣的事兒不是司空見慣的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鐘璃老神在在地說:“塞巴缺的是糧食,祁琮有的就是糧食,各取所需,這有什麼不好的?
”
赤珠哭笑不得的撇撇嘴,說:“可臨到頭了出爾反爾,這可不是咱們塞巴人的作風。
”
鐘璃笑着反問:“是作風重要,還是能吃飽的糧食要緊?
”
赤珠有些無言以對。
鐘璃見狀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慢條斯理地說:“再說了,祁琮與你并未簽訂任何紙面協議,到時候就算是他一口咬定你出爾反爾,你隻要不承認不就沒事兒了?
空口無憑的事兒,誰又真能指着你的鼻子罵,說你不守信用?
”
鐘璃這話,在某種程度上是出乎了赤珠能接受的範圍的。
可這話中的好處又實在是令人心動。
畢竟能白得的糧食好處,有誰不想空手套白狼?
見赤珠心動了,鐘璃無聲一笑,輕飄飄地在赤珠遲疑的心頭扔下了最後一把沖動的烈火。
她說:“就算是騙人騙糧,這銀子也不用你出,你怕什麼?
”
赤珠像是沒想到在天下傳聞中風清氣闊的鐘璃會如此理直氣壯地說出這樣的話,着實好好地怔愣了一會兒。
短暫的沉默過去,她試探着說:“那我光是說我答應了,祁琮又不是傻子,他能直接相信嗎?
”
鐘璃信誓旦旦地一笑,說:“你放心,我會讓他相信的。
”
赤珠見鐘璃胸有成竹的樣子,不明顯的遲疑後果斷地點了頭。
她咬牙說:“你說得對,反正騙人又不花錢,這事兒我答應了!
”
鐘璃含笑點頭,附和道:“是啊,那也不是你的錢。
”
赤珠與鐘璃商議了一番,兩人均是一臉滿意地結束了談話。
等從仙鳳樓出來的時候,這兩人的神情卻是難以言喻的凝重,眼角眉梢都滲着不加掩飾的不滿。
鐘璃不顧體面,冷着臉甩手就走。
赤珠更是當着衆目睽睽之下對着鐘璃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聲,還略顯暴躁地朝着空中甩了一下鞭子。
周圍見了的人,紛紛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一下脖子,生怕受到了無妄之災的牽連。
與此同時,關于鐘璃和赤珠不合的傳聞也在用一種令人驚訝的速度傳開。
鐘璃和赤珠會相見不爽,這并不會讓人覺得有多意外。
畢竟赤珠當年強搶祁骁一事兒雖然知道的人不多,到底是有少許知情人的。
鐘璃和赤珠不歡而散的事兒傳出去後,立馬就有記性好的人想起了多年前的這樁事兒,頓時覺得自己猜到了真相,一臉的了然。
鎮南王妃再大度,那也是針對别人。
面對曾經觊觎自己丈夫的女子,她又能大度到哪兒去?
别說是給赤珠甩臉子了,就算是鐘璃直接下令将塞巴的人趕出京城,估計不會讓人意外。
關于鐘璃看赤珠不喜的傳聞在民間越演越烈。
最後傳聞變調,描述的畫面直接鐘璃和赤珠一見面就大打出手,赤珠還當着鐘璃的面放話說對鎮南王觊觎之心不死,險些将鐘璃氣得當場就要殺了赤珠。
外界對鐘璃和赤珠你死我活的關系猜測得熱火朝天,事關當事的兩人對此卻都是滿腔的無言以對。
使館裡的赤珠聽着身邊的侍衛打聽來的情況,忍了又忍,最後反複想着鐘璃事先跟自己的叮囑,才沒直接沖出去找那些多嘴多舌地掰扯清楚。
她當年年少時候,的确是被祁骁的皮相迷惑過。
可那都是從前少不更事時的犯傻好嗎!
她隻是一時被迷惑了心智,又不是一直都是個傻子!
如今徹底看清祁骁皮相底下的陰狠潛質了,隻要赤珠不是真的傻了瘋了,她就不可能再對祁骁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祁骁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她拿來有什麼用?
威脅自己的王位嗎?
赤珠實在是難以理解群衆的腦回路,琢磨了半晌後,生怕鐘璃當真信了外界的傳言,以為自己對祁骁賊心不死,繼而影響到自己跟鎮南王府的合作,趕緊着讓人将一把特意帶來的匕首裝點好了,聲勢浩大地派人給鐘璃送了過去。
鎮南王府中,鐘璃正看着大寶二寶玩兒,順便聽外界關于自己和赤珠的傳言。
正聽得不住想樂的時候,赤珠送禮的人到了。
聽說是赤珠派來的人,稍微一想,鐘璃就大緻明白了赤珠的意思。
鐘璃本人并不在意外界的傳言。
畢竟大部分流言,就是她讓人放出去的。
自己給自己造謠,這有什麼好動怒的?
徐嬷嬷等人不明就裡,也不知道其中關竅,還真的以為鐘璃和赤珠起了龌龊不愉快。
故而一聽說是赤珠派來的人,徐嬷嬷想也不想就冷着臉說:“那種不知廉恥之人派來的人有什麼好見的?
直接命人将那起子小人亂棍打出去才是正經!
”
紫荊等人猜到些内情又不敢說,隻能是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鐘璃的臉色。
鐘璃好笑擺手道:“嬷嬷不必動怒,塞巴可汗并非是傳聞中那樣的人,這事兒還有蹊跷,我心中有數。
”
徐嬷嬷心中縱然再有再大的不滿,鐘璃都這麼說了,她當然不可能再說出任何違背鐘璃意思的話。
看着徐嬷嬷一臉壓抑着的不滿,鐘璃禁不住笑出了聲。
偏生兩個小家夥也不是讓人省心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徐嬷嬷的臉色不對,這兩個剛剛開始牙牙學語的小家夥就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說:“打!
”
“打打打!
”
說就算了,胖乎乎小拳頭還緊緊地攥着揮舞了幾下,像是真的要去打誰似的一般認真。
換做大人說這樣的話,難免會讓人覺得跋扈不堪。
可這話放在了孩子身上,就那麼的讓人覺得好笑。